梵楼闻言,呆愣当场。
一层又一层白纱覆盖着的面容上,细小的符文正随着呼吸,不断地闪动。
沈玉霏看不出来梵楼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傻,踩在胳膊上的那只足逐渐加重了力道“不愿”
“宗主”梵楼回过神,迟疑地伸手。
他不敢直接应允,而是先捧住了沈玉霏的脚也只是一瞬。
梵楼生着茧子的指腹擦过细嫩的皮肤,继而诚惶诚恐地将手指挪到了脚踝处。
他的手太粗糙了,是会弄疼宗主的。
梵楼怜惜地将那只玉足捧到了怀里。
沈玉霏托着下巴挑起了眉。
“属下不会。”梵楼垂下头,面上白纱上浮现的符文也沉寂了下去,一副颓丧无助的模样,像是沈玉霏再多说几句话,他就能羞愤自裁了,“还请宗主责罚。”
梵楼若是任打任骂,也就罢了。
偏生摆出这幅德行,叫沈玉霏好生烦闷。
“起来。”沈玉霏暗暗磨牙,不轻不重地对着梵楼的心口踹了一脚,“身为我的剑婢,描眉都不会,做出这幅表情,像什么样”
他仿佛忘了梵楼已经被白纱蒙住,只露出两只眼睛,气急败坏地将梵楼刚拾起来的青雀石黛,捏在了手里。
变幻容貌,其实用最简单的易容术法即可。
但在崇尚双修的合欢宗内,相貌好比灵根,姿容越上乘,寻得的道侣也就越上乘。
身为合欢宗的宗主,沈玉霏的认知与门内弟子大差不差。
所以他对女修摆弄的那些灵植制成的胭脂水粉,不陌生。
这也就是他前世怨恨梵楼,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另一层原因了。
想他堂堂一门宗主,受制于功法,每月都得受“男宠”牵制,简直是奇耻大辱
故而,两相对比之下,沈玉霏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愿意为他叛出玉清门的孟鸣之。
“梵楼。”沈玉霏念及此,又生出了悔意,对着镜子自顾自地描完眉,语气幽幽,“你为何入我合欢宗”
看似寻常的问题,却让跪在地上的梵楼猛地绷紧了身子,在窥得他飞入鬓角的长眉后,又满身冷汗地将头埋了下去。
梵楼以为,自己对宗主龌龊的心思要被察觉到了。
啪
沈玉霏将青雀石黛拍在案上,轻呵“哑巴了说话”
“为了”梵楼嗓音沉沉地开口,搁于膝前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后背肌肉也微微隆起,像只浑身紧绷的豹子,紧张得瞳孔都在震颤。
可惜,梵楼的那句“为了你”没能说出口。
伏案描眉的沈玉霏忽而起身,淡粉色的身影于梵楼眼前落花般飘过,转身移到了窗前。
春风拂面,柳絮纷飞。
声声鹤鸣于九霄之上传来,琉璃宝器乘风落于客栈前。
身着青色弟子服的修士飘然若仙,立于宝器之上,漠然注视着客栈前跪地直呼“仙人”的凡人。
“我们是玉清门的修士,并非什么仙人。”为首的玉清门弟子抬手以灵气扶起了地上的凡人,话虽如此,语气里的傲然却是半点不少,“近日,秘境现世,你等皆是凡人,若要保命,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
说完,瞥了一眼身旁的另一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