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嘉妮现在工作单位在公社,但远方好朋友的来信还是寄到大队,她从老乡手里收东西说寄给外地的朋友,没人会怀疑什么。
加上孟艳还找她下单,而这笔订单是在她送出去两款编织包之后得来的,李敬党让她找厂里报销那两款包的费用,周嘉妮拒绝了,笑道“那是我私人送朋友的。”
然后大大方方以个人的名义找厂里定了十件单肩编织包,并去财务交了货款。
给其他大队下单的时候,她也会以私人的名义多买个三两件,篮子、行李箱、收纳凳、收纳箱、大小笸箩等等,积少成多,加上陆续完成的干豇豆,货架上又有东西可以卖了。
只是当干部混把脸熟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赶本公社的大集,三两个摊子一个熟人,倒货没那么方便了。
有次想进一批木质龙头拐杖,站摊子前头刚要拿起来看,旁边摆摊卖土篮子的大爷笑呵呵地喊她“小周组长,给家里老人买拐杖啊”
周嘉妮管理范围广,其实并不能完全记得每个老乡的长相,但人家一个周组长喊出来,显然是认识她的,随干笑道“是啊大爷,您卖筐子呢”掩饰般买了一根,拎在手里走了。
之前的手工锻打菜刀卖得很好,刚倒背着手走到打铁的那里,旁边赶集的人里好几个人一起跟她打招呼“周组长来赶集啊”
“周组长买菜刀啊”
周嘉妮“我就看看。”
倒背着手慢悠悠溜走。
她多看一眼菜摊子,摆摊地大爷笑呵呵地道“周组长守着咱西河公社最大的塑料大棚,还缺菜吃啊”
周嘉妮“”
当了领导,她混不开了。
黑市更别说,现在压根不敢往里进,万一被人认出来,那是将把柄往人家手里送,这就导致周嘉妮这段时间手里各种票券有点紧缺。手帕、搪瓷制品啥的进不到货,那最近蹭订单成了常态。
好在大家也不在意这个,她蹭单子都是当场结算,比各个合作单位按季度结算可痛快多了,各大队也没有不乐意当场见现钱的,倒也蹭的顺畅。
自己地盘上吃不开,那等休息的时候她就去了趟市里,谨慎地伪装一番,把市里的黑市点跑了一遍,补了点票,也从黑市里买了些面粉、小米、芝麻、鸡蛋等等。
傍晚回来,才到村口,就有人拦下了她“周、周同、周组长”
“彭光荣同志,有事”
经过一年的摔打锻炼,彭光荣早没了刚来时的那种莽劲儿,也没有了城里娃的那种娇气,在村里待了一年,人黑了,也瘦了,就连穿着上也跟村里的青年看不出太大差别,唯独气质上还能看出知青的影子,毕竟自小的见识和城里人的那种自信在那儿摆着。
单独对上周嘉妮,彭光荣心头滋味复杂。
一年前在火车上初见惊艳,明明对她挺有好感,可等到了村里,一帮人因为不堪劳作辛苦闹脾气时,见周嘉妮不跟他们统一战线,而让少年人的自尊心有点受创。况且,大家同为齐阳人,周嘉妮却跟首都来的那几个站到了一边,让他们越发觉得没面子,再有赵卫国的不忿,他们与周嘉妮的关系突然就僵了。
之后,他们抗议成功,可还没来得及品尝胜利的喜悦就被罚去挑大粪了,少年人窘迫过后,越发觉得自尊心受到了辗轧。也不知道那时候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一帮人不去反思自己作为正确与否,竟因为这事对周嘉妮生出了更大的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