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三娘子神色微滞,忙道“做好了做好了,你回去试试可满意。”
项伯明不置可否,烦躁地道“就是不满意,也来不及修改了。我早就说,得去天秀庄里面买,偏生你们总是将银子银子挂在嘴边,俗气得很就你那绣花的手艺,如何能与天秀庄的比。来参加文会的,非富即贵,我这一身穿出去,羞愧得都不敢抬头。”
天秀庄是明州府数一数二的绣庄,嵌了金钱银线绣进去,花朵蝴蝶栩栩如生,精美绝伦。
随随便便一件衣衫,动辄要卖十两银。
项三娘子低头不做声了,默默回了家。
毛氏在门口翘首盼望,看到项伯明进屋,扎着手迎了上前。心啊肝啊叫个不停“外面冷,快快进屋,三娘,去点炭盆。”
项伯明脚步不停往屋子里冲,“来不及了,我得赶去闻香楼。”
毛氏脸上堆满了笑,得意地道“我儿真是厉害,闻香楼都随便进。哎哟,三娘,你快些去打水来,伺候你弟弟洗漱。”
项三娘子拐进了灶房,端了热水进屋,上前替项伯明挽起衣袖,绞了帕子递上前,托着香脂立在一边。
项伯明擦拭过手脸,舀了一坨香脂抹了,披上毛氏递过来的新锦缎大氅。
大氅大小长短正好,在角落绣了几丛修竹。项伯明不甚满意,撇撇嘴,总算没说什么。
“银子”
项伯明朝毛氏伸出了手。
毛氏愣住,怔怔道“早时你刚拿过银子,怎地又要了”
项伯明皱眉,催促道“早上那点银子,在闻香楼吃盏茶都不够。从闻香楼出来,我们还要去别处。快些,别耽搁了功夫。”
毛氏忧心忡忡道“夜里冷,从闻香楼出来,就早些归家吧,你明日还得早起上学呢。”
看吧,妇道人家懂什么
项伯明说不出的怨怼,他明明聪明绝顶,偏生没投好胎。
“你懂甚,闻香楼人多,贵人哪能注意得到我,待人少了,我才能被他们看在眼里。”
毛氏顿时不做声了,她刚损失了一两银子,仔细算了又算,拿出半钱银子给了项伯明。
项伯明掂量着手心的半钱银,生气地道“这点银子哪够”他瞧了眼滴漏,伸手抓过毛氏手上的钱袋,头也不回出了门。
毛氏手上一空,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
“罢了,罢了。我儿要结交权贵,等到他以后得了势,要甚有甚,给我请个诰封,我就能享那老封君的福了。”
毛氏嘴里喃喃自语,想到以后的荣华富贵,一扫先前的郁气,神情亢奋起来。
程子安从府学回家,老张迎了上前。
“柱子,你先去灶间找秦婶用饭,夜里路黑不好走,别摔倒了。”
莫柱子欢快应是,老张顺手接过了书箱,等他走远了,压低声音道“少爷,一切都办妥当了。他们没敢骚扰项三娘子,只拿了一两银子走人。”
程子安嗯了声,道了声辛苦,“张叔,那些人都可靠吧”
老张道“少爷放心,明州府富裕,前来讨口饭吃的流民多,我找的都是些有家有小之人,他们顾忌会多一些。”
程子安意外地看了眼老张,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份本事,考虑得挺周全。
老张向来憨厚,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不同,憨憨道“少爷,以前落难时,与野狗,人抢吃食,为了活命,什么都干过,学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贵人的事情看不懂,看懂了也没法子。只穷人还是能了解一二,他们这些人,缺乏那股子狠劲,不是那等穷凶极恶敢去打家劫舍之人。”
程子安欣慰不已,老张还真是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