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窒了下,脸上的得色有点挂不住了。
程子安继续道“学生自认光明磊落,任何事情都能摆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要是项伯明离开这间屋子,突然又伤了脏器,重伤不起,全部推到学生身上,学生就百口莫辩了。”
程子安转身,对闻山长诚恳地道“闻山长,学生家穷,赔不起天价的诊金药钱。阿爹受伤,归家须得静养,不宜受累。”
敢情朱先生起初嚷的那些诊金药钱,程子安都听了进去。
不是他小人,是朱先生与项伯明小人在先。
周先生听明白了,呵呵冷笑。
朱先生的老脸,变成了一块放久之后的猪肝,难看至极。
闻山长眼里露出赞许之意,温和地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要商议此事,你放心,定会给出一个公道的处理。”
程子安道“多谢闻山长。学生向来蠢笨,不会说太多的大道理。阿爹曾说过,口说无凭,一切当立字据,免得日后纷争。学生要项伯明立据为证,他身子无恙,日后的病痛,皆与学生无关。”
朱先生立刻不依了,气道“程子安,你打了人,还要被打之人白纸黑字写下字据,不得向你追究。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程子安不搭理朱先生,只睁着乌溜溜的双眸,眼巴巴望着闻山长。
闻山长心想果真虎父无犬子,程子安读书虽不争气,做人做事上,进退有度,已颇有大将之风。
闻山长给程子安一个安抚的眼神,冷眼对着朱先生,厉声道“够了”
朱先生见闻山长发怒,虽心有不甘,到底没敢再多说。
彼此都知道项伯明在装病,他与项伯明要继续留在府学,无论如何都不敢逼得太紧。
闻山长道“项伯明,你来立据”
周先生积极得很,眉开眼笑奔到案桌前,亲自添清水磨墨。
闻山长斜了他一眼,无语别开了头。
项伯明见朱先生都哑了口,磨蹭着不情不愿上前,提笔委委屈屈写下了字据。
程子安反复看过,道“画押,按手印。”
项伯明咬牙,愤愤瞪着程子安,眼里阴毒闪动。
程子安毫不在意,笑眯眯道“字据上要画押,按手印,这是规矩。”
闻山长默默拿出了印泥,项伯明感到所有人都在针对他,委屈冲天,一边抽噎,一边画押按手印。
程子安将字据仔细收好,没再纠缠,对闻山长与周先生朱先生分别施礼,道“学生衣衫不整,恳请先生允许学生先回家,收拾洗漱换衫之后,再回学堂上课。”
周先生难得大方,大手一挥,笑呵呵道“回吧回吧,你今日受了惊吓,记得让你阿娘给你熬碗驱邪汤吃,歇息一日之后,明日再来读书。”
程子安大声应是,朱先生气得呼吸都重了,强自忍住,对项伯明道“你也回家去吧,瞧你衣衫都被扯烂了,唉,你阿娘姐姐见了。不知得多伤心。”
程子安当做没听见,施礼后转身离开。
冬日天气阴沉,山上的风大,吹着乌云翻卷。
寒风扑面,程子安冷得打了个寒噤,忙拉紧了衣襟,喃喃道“要下雪了啊”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程子安回头看去,项伯明脸比天气还要阴冷几分,直愣愣望着他。
那眼神,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
崔耀光应当已到他家了,正事要紧。
程子安回了项伯明一个灿烂的笑容,转回头轻快离去。
按了按腰间荷包里的字据,只这一张,远远不够。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杀鸡儆猴,接下来,他要将项伯明这只瘟鸡,彻底扬了灰,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