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娘讥笑“那还不是因为你从来都没伺候过,你派头摆的可比七妹还大。”香草是当年丹颐被耿润松强行带走之后,才来到林七娘身边,六年来就没好好当过一天差。
香草惨白了脸,双手不安地绞着手指。
林三娘阴阳怪气“表妹怕是不知道,她可是个来历的,她姑姑是夫人跟前的红人,就把她安排到七妹这儿来当差。说是当差其实是来当享福,每日里睡到日上三竿,可比我和七妹还舒坦,脾气上来还敢给我们甩脸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
“奴婢不敢”香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林三娘冷哼一声“嘴上说着不敢,今天还不是照样睡到这会儿才起,狗改不了吃屎,也就七妹性子软,容得下你。要是我早把你拉到五叔母面前,发卖出去。不过你也别打量着七妹不管你就没人治得了你,等五叔母料理完手上的事情,就轮到你了。”
香草一个激灵,冷汗滚滚而下,一旦被卖了出去谁知道会被卖到哪种地方,七姑娘性子软,实在是个难得好伺候的主子,她忽然对着江嘉鱼磕起头“郡君救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奴婢以后肯定洗心革面好好伺候七姑娘,郡君您救救奴婢吧。”听闻江郡君性子温和,想来比尖酸刻薄的三姑娘心软。
江嘉鱼的心一点都没软,耿家人得势时她猖狂,耿家人失势后她也不思夹着尾巴做人,现在才想改过自新,晚了,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林三娘把江嘉鱼送出院子才回去,江嘉鱼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桔梗语带怜惜“若非亲眼所见,真想不到三姑娘和七姑娘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三夫人苛刻,三老爷怎么也不管管,好歹是他的亲骨肉。”
“有些男人只管生不管养。”江嘉鱼面露厌恶,对待子女上,林叔政和林老头不愧是亲父子,一样的冷血无情,丝毫不在意亲生骨肉的死活。
回到沁梅院,狸花猫不见了,猎鹰也没了踪影,就连古梅树都自闭了,估计是被吵怕了,本想朝他打听点事的江嘉鱼顿时也想自闭。
回到屋里,江嘉鱼捞起衣袖看胳膊,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格外雪白。她眼前又浮现林七娘肩胛骨上那块与周围截然不同的苍白皮肤,那种不健康的苍白是泡在冷水里导致,可那种白反正绝不是白癜风那种白,更不是蜕皮,倒像是伪装掉落露出了原本的真容。
“嬷嬷,七表妹的皮肤一直这样黑吗”
贺嬷嬷愣了下,回忆回忆“小时候倒不是这样,玉雪可爱瓷娃娃一样,只孩子的长相最做不得准,多得是越长越普通的。其实七姑娘也还好,不算特别黑,只是和几个姑娘们比起来显得黑了。”
江嘉鱼又问“我记得嬷嬷以前提过,七表妹的生母雪姨娘生得极为貌美,可七表妹倒是显得寻常。”
贺嬷嬷轻叹“这倒是七姑娘的福气,若她模样随了雪姨娘,只怕长不到这么大,就被三房母女俩作践死了。三房的六姑娘就是因为生得略好些,碍了那母女俩的眼,小小年纪,生生就被折腾到病死。便是雪姨娘,也是因为相貌太好,才会落得这么个可怜结局。”
贺嬷嬷面露追忆之色“过去快十八年了,老奴都还记得第一回见到雪姨娘的样子,当时老奴都看呆了眼。自来胡姬就貌美,雪姨娘那就是貌美中的貌美,身段更是妖娆,竟能在人手掌心跳舞。三老爷爱得跟什么似的,不管三夫人怎么闹腾都护得密不透风,没叫受一点委屈,可最后还是被三夫人得了手,趁着三老爷不在家,一把剪刀划花了雪姨娘的脸。脸一毁,就什么都完了。落在三夫人手里,生不如死。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还有两个儿女,三老爷着实凉薄了。”
“无依无靠的美貌,委实是祸不是福。”贺嬷嬷暗自庆幸,她家郡君还好有世子大公子庇佑。
江嘉鱼垂下眼,所以林七娘才藏拙吧,既然能几年如一日的掩藏肤色,想来也有办法遮盖五官。设身处地一想,如果她是林七娘,她大概也会这样做。
浴桶中的林七娘无意中发现肩胛处的涂料没了,心头一紧,开始回忆,应该是在水里和林二娘纠缠时被她擦掉,那涂料是雪姨娘早年得到的配方,虽然遇水不化却经不起久泡。从湖边到屋里这一路,近身的只有江嘉鱼和桔梗主仆,她们有没有发现甚至怀疑。林七娘闭上眼,竭力回忆点滴细节。
“姑娘,姑娘,您要不要加热水”香草殷勤的声音打断林七娘的沉思,她才发现水已经凉了。
林七娘从浴桶里出来,用怯弱的声音回答“不用了,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