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一个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粗鄙浅陋宠妃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袭红蕊端坐在主位上,意态闲闲,像是经历了千百次这种场合,从容坦荡。
璀璨耀目的珠钗冠,让这张脸,多了一丝不可直视的威严。
而她眼中毫不遮掩的凌厉野望,更是让这些习惯了女规女戒,三从四德教育的命妇们,像是烫伤一样,迅速收回目光。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简直像一个土匪一样
虽然她们也没见过真正的土匪,但她们知道,土匪的眼神,一定是这样的。
哪怕你安安分分的守在原地,她利箭一样的目光,也要直刺而来,一直扎到你的心尖才罢休。
因为一个眼神,这些教养良好的世家命妇们,陡生一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袭红蕊看着瞬时敛下眼目的命妇们,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很好,恐惧是一种宣誓臣服的情绪,这个开场,非常好。
抬手,戴着金属护指的白皙手指,宛如一朵高贵静谧的莲花。
她身旁的言钰得到她的示意,顿时躬下身应诺,转身走下一阶,摊开诏书,念起了礼运词。
底下的命妇,顿时更局促不安起来。
她们本以为面对来势汹汹的新人,掌权多年的萧贵妃,会瞬间给她一个下马威。
而主持大礼这种场合,就是最好的战场。
执掌宫事多年的萧贵妃,只要用一点手段,就可以压得这个浅薄的奴婢,抬不起头来。
但众人以为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整场大礼的主动权,竟然全全面面的,掌握在这位奴婢出身的新娘娘手里。
与之相比,反倒是旁边一声不吭的萧贵妃,成了一件精美的摆设。
那可是萧贵妃啊
左相嫡女,出身显贵,才貌双绝。
皇后在时,就宠冠六宫,与皇后平分秋色。
皇后不在了,便是实际的后宫之主。
虽有淑妃在侧,却也只能为衬,名副其实的艳压群芳。
而如今,新娘娘居然让这位独霸一时的后宫之主,熄声了
众人顿时逾感惊疑。
言钰捧着诏书,高声念着礼运词。
因为他那被人耻笑的出身,多识得的几个字,竟然成了被娘娘看重的由头。
当任命他为礼官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晕晕乎乎的。
袭红蕊却只是笑着对他道“哎,我宫里能出你这个大学士,真是我的幸运,交给你来做,我可就放心了”
和别人调侃的“大学士”不同,娘娘口中的“大学士”,永远是惊喜的,信任的,甚至有些崇拜的。
言钰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真的那么自信。
但他确实觉得,从娘娘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对于一个人的冀望。
于是他被彻底泯灭的,作为人的那部分,也开始慢慢苏醒起来。
他已经忘了,自己在这后宫之中,那么努力向上爬是为什么了。
可现在他明白了,他想当一个人啊
只有在娘娘身边,他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
所以他要用尽一切力量留在娘娘身边,用尽能发出的所有光热,将娘娘推向至高之巅
为了不出错,言钰昼夜演练着,几乎要把嘴唇磨出泡了。
一开始还很紧张,作为礼官,稍出点差池,都是大乱子。
但等真站到台上来,反而平静下来。
因为当你居高临下望下去,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出现在平齐的视线中啊。
这种感觉很奇妙,言钰的心,神奇的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