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尼尔的心脏自由了。
剑碎了,链融了,心脏如孤傲的王者般悬在天上,心肌的外侧烙着黑色的束缚,看不到一丝的伤痕,仿佛之前的穿刺只是幻想,那束缚与生俱来,浑然天生。
搏动开始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疾,有什么从心的空腔里泵出来,干枯的血管开始膨胀,像瘪掉的水管接通了水源。
血管开始复苏了,血池开始沸腾了。
丝丝缕缕的血红色的雾气包裹着心,以心为源头蔓延,一点一点救活了鼓胀的血管。
那些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健康的透明的红色,青红色的血液在透明的管子里流淌,去到哪里,就为哪片干涸带来生机。
池里的干尸渐渐地丰润起来,随着血池的蒸腾,慢慢地恢复往昔的容貌。
那甚至不止是往昔的容貌。
因为在长达一个月的折磨之后,本初的尼尔原来是憔悴的苍白的浮肿的消瘦的,而现在,他的皮肤透着光泽,他的脸庞隐有红润,他的头发柔顺飘逸,他的肌肉强健有力。
或许曾经最好的尼尔都不像现在的尼尔看起来这样健康,但同样的,就算是曾经最差的尼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五花大绑,被开膛破肚。
心脏似乎也想到了这些。
随着指甲恢复到最好的如新生般的肉色,尼尔的身体完全复苏,他的心脏开始回归。
心脏像归航的船一样缓缓沉入到空荡的胸腔,搏动着收紧那些被拉伸到极致的血管。
裂开的胸膛开始愈全,由颈至腹,由腹至颈,从裂口的两头向着中心,在心口的位置交汇出一枚如闭合的竖瞳般纯白的伤疤。
那是那柄崩碎的仪剑的样子,就像是剑的刃口永远地烙印在光洁健壮的胸膛上,成为这场诡异仪式留在人世上仅存的印记。
“哈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尼尔的胸膛猛的鼓起来,喉咙的深处发出长长的长长的几乎没有尽头的嘶哑的呼吸。
他睁开眼睛。
湛蓝像天空和海的眼珠看不到一丝生的光泽,有墨汁般的纯粹的黑从眼角的白底上滑过,注入那一汪湛蓝当中,把它染成宝石般剔透的墨色。
钟声停了……
心跳停了……
歌颂停了……
天风、草野、细枝与嫩芽的擦磨,人世中一切的声音都停下来,连火把上跃动的火焰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自己的燃烧惊扰到什么。
尼尔的眼珠动了一下。
生机的光芒顷刻间注满黑色的眼珠,他醒过来,从那条幽深的无根的通道被拉回到人间。
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昏迷之前,他被自己的疼痛和血撕裂,在昏迷当中,他在更强烈的痛苦和无助中沉沦。
他无数次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场祭祀中活下来,可当他真的活下来,真的醒过来……
充沛!
他的身体像被再造一般充沛,敏锐、有力、活泼。
这样的现实和绝望虚弱的记忆冲在一起,让他的身体当机,彻底的完全的失掉了控制。
他僵在那里,像个死人一样感受着夜和其他。
墨袍们屏着呼吸,趴伏着,撅着臀,抬着脸,张着眼。
十三道瞩目汇聚在被十三枚火把照亮的尼尔的身上,他被六条粗大的铁链锁紧,他躺在地上,他睁着眼,他不动弹。
“我们成功了!”敲钟的黑袍站起来,摘下罩帽,露出一张眼窝空洞的老迈的脸。
他用自己的眼眶环视众人,用十足的中气振奋演说。
“就像伟大的黑色之人所说的那样,没有人的灵魂能在无尽的黑暗旅途中保留住自我。”
“我们完成了黑之束缚的仪式,从无休止的流浪中把我们的主拯救出来,拯救到这具活着的尸体当中。”
“窒息之手拥有了圣器!”
“同仪们,从今天起我们的主将与我们同在,我们的主将予我们赐福,我们的主将接受虔诚者的祭告,在我们的眼前,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让我们祭拜神圣的……”
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