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心中微讶,这可不是凝水为形这么简单。那等灵形修士也能做得之事,又有甚么稀奇了?事实上此女摄取的湖水,说是一滴也嫌多;她以丹力将之碾成无量微尘,纷然成阵而行貌不坏,方能有这等奇观。
她功行不凡,一望可知在金丹三重境中也不是弱者。以丹力强横而论或不及修炼“海天诀”功法的奚轻衡;但论及精微变化之处,似乎尤在奚轻衡之上。
归无咎笑着自女子手中接过这枚“冰花”。丹力凝练处,自“冰花”尾端足足拔出五六寸的针形,似乎反手便将这枚“冰花”改造成一枚玉簪。
随后归无咎转了个身,站立在女子身后,将她一头秀发挽成飞仙髻的样式,再把这枚“冰花簪”仔细插入其中。
这女子美目之中异彩涟涟。一大半自然是因为归无咎如此知情解意;二来便是因为归无咎显露之手段甚为高明。归无咎并未添加一点水滴,却将她所凝铸的极限稳定状态的冰花延伸出其形,足见他功行之精,更在自己之上。
她转过身来,清眸流盼间,不曾须臾离了归无咎面容,低声道:“思颜师兄这数十载随云幽流真人闭关苦修,倒使枕溪度日如年。”
这女子名为原枕溪,乃是宗脉六族中原氏一族的弟子,论资质在原氏一脉年轻一辈中也算出色的。只是近数百年来,原氏已不再将原枕溪视为原氏弟子。
原因不是别的,乃是因为原枕溪自幼与华思颜相识之后,一见倾心。两家约定二人成就元婴之后便结为道侣。早在近二百年前,原枕溪就拜了华氏九老中的华元臻为师,自此长居于华氏山门。
归无咎心中其实小心翼翼,远没有表面上看来潇洒自如。男女之间最为敏锐不过,虽他与华思颜的一切早已了然于胸,但若言辞神色行差踏错,便是破绽。
听闻原枕溪痴心之语,归无咎笑道:“堕入无情固然非我辈所取,而一味为执念所牵引也非修心之道。修行一途之中,我与师妹从来都是并驾齐驱,难分轩轾。这数十年来师兄我一举步入四重境内,而师妹尚在三重境中徘徊,便是由于师妹心中执念太深的缘故。”
原枕溪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的道:“对于师兄来说,想必是从未在枕溪身上有过‘执念’吧?”
归无咎心思急转,坚定沉着的道:“念如流水斩不断。既然无所不在,化形千万,何来一个‘执’字?”
听闻此言,原枕溪脸上明霞泛起,很是开心。
但片刻之后,她笑容立刻收起,叹息道:“就怕有朝一日,我追不上师兄的脚步了。”
归无咎上前将她搂住,轻轻拍打原枕溪的背心,宽慰道:“不会的。我观师妹气机,破境四重境为期不远。以后我二人再不长相分别,师妹的修行自然不会受到影响。”
原枕溪用力点头。
二人卿卿我我了一阵,原枕溪终于言及约会之正题。
只听她道:“枕溪听师父无意中和几位长老言及,关于‘觉迷望气’的名额,族中又起波澜,似乎对于师兄有几分议论。”
见归无咎面上似乎显露出惊讶,原枕溪连声道:“师兄勿虑。并非夺去师兄的名额交于旁人。只是这数十年师兄随云幽流真人修行,族中多少有些不放心。是以这名额还是依据几位师兄今日之功行,再做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