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行宫避暑时,宁殷带上了虞灵犀。
他们度过了一个没有鲜血的酷暑,他取了个敷衍的假名“卫七”,让她伴着游山玩水。
然而穿上王袍,手染鲜血,他又成了那个令她不敢直视的摄政王。
虞灵犀也会如同别人家的金丝雀那般,学着做些刺绣女红讨好他,毕竟她一无所有,连命都不是自己的,能拿出来的诚意就只有这些。
宁殷从不佩戴,随手就丢。让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出现在他身上,是一件可笑的事。
虞灵犀也不在意,她总会做出新的信物来讨好填补。
然而当侍从从榻下清理出一个针脚歪斜的香囊时,宁殷却鬼使神差地接过,掸了掸灰尘,再一脸嫌弃地锁入榻边的矮柜中。
一年多过去,他留下来的,只有这只遗忘在角落的香囊,和那双舒适的云纹革靴。
宁殷从不觉得虞灵犀有何特别。
就像是养只乖顺的小猫小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施以照顾,再冷漠索取。他的腿有旧伤,不能跪,就连雨夜的同榻而眠,都是虞灵犀主动贴身侍奉。
他生来冷血凉薄,不知“喜爱”为何物,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软肋。
他不会喜欢任何女人,包括虞灵犀。
宁殷恶劣地享受一切,却并不担心虞灵犀会离去。
因为她孑然一身,除了呆在他亲手打造的金笼子中,已经无处可去了。
直到这年的春日,赵府的一封密笺打破了平静。
宁殷穿上那双云纹革靴,坐上前往赵府的马车时,面上尚能挂着温润的笑意。然而当他亲眼看见虞灵犀与薛岑站在海棠花下交谈,所有的温润都化作了疯长的阴暗杀意。
她唤他“岑哥哥”,美人君子隽美如画,仿佛生来就该站在一起。
她眉尖微蹙,满心焦急,那是面对他时从未有过的情绪。
而在王府时,她所有的眼泪、害羞、笑容,都是他逼来的。
宁殷阴沉着面容,慢悠悠开口,刺破花树下和谐的画面。
虞灵犀苍白着脸为薛岑下跪,一如两年前的秋夜,薛岑为她在大雨中跪了一夜。
宁殷看着他们青梅竹马的默契,看着薛岑熟稔地护在她身前,他眼底的戾气几乎翻涌而出。
薛岑是什么东西
他也配
宁殷不顾虞灵犀哀求的目光,将薛岑押去了大理寺狱,亲自审问。
灵犀有什么错呢错的都是引诱她的人罢了。
他折磨薛岑,用鲜血抚平燥郁。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他心底那股恣意疯长的阴暗燥郁,名为“嫉妒”。
宁殷从大理寺狱中出来,拄着手杖的步伐一顿。
他垂眸,视线落在虞灵犀缝制的革靴上。
暗色的鞋面上溅了薛岑的血,弄脏了。
宁殷有些不悦。
然而转念一想,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让虞灵犀再缝制一双新的,他有着薛岑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宁殷宽慰起来,勾着笑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