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视线投向高阁之外的天幕,伸出纤白的手指,“你瞧,天空好像触手可及。”
宁殷喜欢看她笑。
不知为何,就是想让她多笑笑。
他将酒水饮尽,挑着眼尾笑道“岁岁若是喜欢,来日命人在宫中建座摘星楼,可夜夜观赏。”
虞灵犀莫名觉得,宁殷此言颇有暴君风范。
她被逗笑了,眨了眨柔软的眼睫道“我才不要。楼阁太高,爬上去得累断腰。”
宁殷这样的人,若旁人说花费人力财力去造高楼,乃昏君行径,他定然不屑一顾。
但虞灵犀说爬楼太累,他便多少舍不得了。
“宁殷。”
虞灵犀眼底蕴着雀跃,小声唤他,“你坐过来。”
宁殷放下杯盏,挪过去,顺手拦住虞灵犀的腰肢揉了揉。
若是文武百官瞧见杀伐果决的新帝如此乖顺听话,约莫会惊掉下巴。
两人面对着阁楼雕栏,眺望无边月色。
“因为有心爱之人在侧,所以才会觉得星辰美。”
虞灵犀侧首,以指描绘宁殷冷冽的眉眼,笑着告诉他,“有你在身边,没有摘星楼也是快乐的。因为卫七的眼睛,比星星漂亮。”
宁殷喜欢她红唇轻启,咬字轻柔地唤他“卫七”。
宁殷的过往里有无尽的血仇与黑暗,而卫七是全心全意,独属于“小姐”的少年。
疾风荡过,岫云阁的纱帘纷纷垂下,遮挡了四面月光。
一阵清脆的裂帛之声后,灯影摇晃,很快恢复平静。
宁殷眸中蕴着缱绻痴狂,杯盏倾转,将温热的一线酒水倒在那枚小巧凹陷的锁骨中,然而倾身俯首,虔诚地将那小潭积酒轻舐干净。
中秋之后,再传捷报。
虞家父子所领二十万大军以破竹之势,将燕人赶回乌兰山以北,逼得其新王不得不递降书,许以三千牛羊议和。
这些年来被燕人大大小小劫掠走的粮草,都以牲畜的方式讨回。
军报一经传回朝廷,百官俱是额手称庆。
二十年了,自漠北一战,卫朝总算又在虞渊的带领下再获全胜。
虞家军班师回朝的之时,正是天高云淡的初冬时节。
阳光打在他们的铠甲上,折射出金鳞般的光泽,威风赫赫。京中百姓几乎倾城而出,夹道欢呼。
接风宴上,虞灵犀一袭织金裙裳高坐在凤位之上,看着父亲和兄长将那面沧桑染血的战旗归还,眼里蕴开骄傲的笑意。
这场战争比她预计的,还要提早半年结束。如今朝中士气大涨,边境骚乱平定,待商贸通行,万邦来贺的太平盛世或许真能实现。
虞家父子平疆有功,宁殷当即宣布加封虞渊为一等定国公,位列公卿之首,荫及后人。
为此,朝中少数几位老臣颇有微词。
虞家虽然立下战功赫赫,可毕竟是皇后娘家人,易有功高震主之嫌。
虞灵犀早料到会有几个人不满,只是碍于宁殷的脾气不敢说,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直接捅破。
“愿父兄匡扶社稷,勿忘君恩。”
虞灵犀含笑望向虞家老少两个男人,一字一句道,“如有背弃之行,必褫爵夺职,本宫亦与之同罪,甘愿领罚。”
她表明态度,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大殿,满朝文武再无二言。
虞焕臣向前一步,朗声道“臣,谨遵娘娘懿旨”
宁殷靠着龙椅椅背,望着身侧的虞灵犀,只觉得她真是耀眼极了。
宴席进行到一半,虞焕臣便匆匆赶回府邸去见妻女。
风尘仆仆阔别半年多,他甫一进门,便抱起闻声出来的妻子,揽着她的腰旋了一圈才放下。
“辛苦了,阿莞。”
他扬眉笑着,亲了亲苏莞的额头。
虞焕臣从不在外人面前做亲昵之举,是故这一亲情不自禁,弄得苏莞红了脸颊。
“我挺好,你行军在外,才是真正的辛苦。”
苏莞嗓音轻轻柔柔,一双大眼睛里泛起了喜悦的湿意。
半晌,她想起什么似的,匆匆擦了擦眼睛道,“对了,快来看看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