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来不及了,一支羽箭刺破车帘,嗡的一声钉在虞灵犀脚下。
以箭矢就是为信号,方才还在佯做争吵的瓜农和贩夫,皆是目露凶光,从板车下抽出潜藏许久的刀刃,先是砍倒面前的两个侍卫,而后朝着马车包抄冲去
青霄立刻拔剑,喝道“保护小姐和少夫人”
结实的车壁被八爪铜钩毁坏,霎时木块四溅,虞灵犀和苏莞便暴露在凶徒面前。
目睹一切的人群惊叫四散,逃命的逃命,报官的报官。
岸边十丈远,薛家小厮吓得脊背发凉,软着两条腿哆嗦道“公、公子,有歹人行刺公子”
马车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薛二郎的身影
行刺对于前世的宁殷来说是家常便饭,连他坐的马车都是经过特殊改造过的,只需按下一个机括,马车四周便会升起铜墙铁壁,只余出气的一线小口,足以抵挡所有的刀剑暗杀。
那时,虞灵犀常腹诽摄政王府的马车像具棺材。
而现在,她多么怀念宁殷那具刀枪不入的“棺材”。
见到车上是两个女人,而非虞焕臣,行刺之人有些意外,但也顾不上许多了。
箭在弦上,唯有杀人灭口。
箭矢破空的声响传来时,虞灵犀下意识伸手护住吓得呆滞的苏莞,将她压在车底匍匐。
随即左臂一阵钻心的疼痛,鲜血立即涌了出来,濡湿了烟粉色的披帛。
“岁岁”
身下的苏莞立即睁大了眼,吓得哭腔都出来了,“你受伤了”
“箭矢擦了一下,没事。”
虞灵犀示意苏莞不要乱动,漂亮的杏眸干净而又沉静,忍着痛小声道,“别怕呀,嫂嫂。”
苏莞是兄长前世错过、今生好不容易才圆满的幸福,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带小姐和少夫人走”
青霄拼死拦住不断涌出的刺客,朝车夫暴喝道。
车夫刚拿起缰绳,那马匹便中箭受惊,嘶鸣着人力而起。
车辕断裂,马车里的一切东西都被一股大力往外甩去。
苏莞被虞灵犀护着,翻身滚落在地,很快被虞府仅剩的侍卫拉起。
而虞灵犀手臂受伤,无力攀援依附,被大力甩出马车,直直朝桥下水渠坠去。
“岁岁”
“二妹妹”
那一瞬仿若凝固,薛岑夹在逃散的人群中,如逆流而上的鱼,拼命朝坠桥的虞灵犀伸长手。
可是太远,太远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灵犀像是断翅的蝶,没入溅起的水花中。
薛岑愣了愣,不管不顾地朝渠堤扑去,却被及时赶来的小厮一把抱住。
“二公子,使不得”
小厮用了吃奶的劲儿,唯恐他再坠湖惹出性命之忧,大声道,“您不会凫水啊,忘了吗”
“松手”
薛岑一介温文尔雅的贵族子弟,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掀开小厮跳下了水渠。
他闭了闭眼,忍着对水的恐惧,僵硬迈动步伐,涉着齐胸深的水朝虞灵犀坠落的方向摸索而去。
“公子公子你睁眼看看”
小厮也跳了下来,拉住薛岑月白的袖袍,“不用你去,已经有人把二姑娘救上来了”
薛岑睁眼,只见那黑衣少年不知何时出现,跳下桥将虞灵犀托了出来。
他出现得那样及时,又那样义无反顾。
夕阳的余晖中,湿淋淋的虞灵犀攀着少年的肩,以一个极其信任的姿势依靠着,像是一对风霜血雨中的交颈鸳鸯。
薛岑白着脸僵在水中,荡漾的水波托起他贵重的月白锦袍,像是一片晕散的雾。
他与二妹妹相识十年,可似乎,永远来迟一步。
“公子”小厮小心翼翼地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