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强忍着怒气,忽然开口“叶繁,你鞋子掉了”
她记得离家出走那次,叶繁的鞋子里藏着银行卡和现金。如果她一直有这个习惯,丢了鞋子的她应该会很着急吧
果然,听见文佳木的提醒,叶繁才注意到自己的鞋子竟然在蹦极的时候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她双腿没有知觉,上来的时候也就没发现。
刚才还捂着胸口哼哼唧唧,仿佛病得快死了的叶繁忽然间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她紧紧抓住叶淮琰的手臂,焦急地喊道“我的鞋丢了我要去找我的鞋”
现金丢了没关系,那张银行卡一定要找回来天知道为了偷偷办这样一张完全不可能被家里人追踪到的银行卡,她花费了多少心思如果这张卡丢了,她上哪儿再去弄一张
“我要去找我的鞋子叶淮琰,你停下,送我回去”叶繁快速拍打轮椅的两个扶手。
“你不是说你心口疼吗”文佳木气哼哼地问。
叶繁张了张嘴,只花了一秒钟时间就在“继续装病”和“自爆”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爆”。
“好吧,我承认我是装的,这样你们满意了吧叶淮琰,你把我推回去,我要找我的鞋子”被逼急了的叶繁捶着叶淮琰的胳膊哇啦啦大叫。
“只是一双鞋子而已,回去我给你再买一双。我现在马上带你回市区检查身体,你别闹。”叶淮琰沉声训斥。
在他心里,妹妹的健康无疑是最重要的。不管是不是装的,他总要带她检查过后才能放心。
“我真的是装的,我没有不舒服。快送我回蹦极的地方,我要把鞋子捡回来。叶淮琰,你听见没有叶淮琰,我错了行不行文佳木,你快去帮我捡鞋刚才是我冤枉你了,我给你道歉文佳木,文佳木”
叶繁在轮椅上不断挣扎喊叫,却没有人理会。
叶淮琰还在往前走,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他担心妹妹的心理也出现问题。
叶繁叫着叫着就嚎啕大哭起来,叶淮琰却更加坚定了送她去医院的决心。为了一双鞋子激动成这样,她的情绪明显不正常。
到了山下,叶富华和廖秀兰也匆忙赶至。
叶繁开始恳求他们帮自己捡鞋子,可是夫妻俩反倒斥责她无理取闹,还说一双鞋子怎么能比她的身体更重要。
最后,叶繁几乎是被五花大绑地送进医院的。她哭得喉咙沙哑,眼眶红肿,脸颊发白。她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可所有人都避开了她的视线。
沈星朗和贝琳娜甚至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撇开头,止不住地窃笑。
叶繁越是凄惨,她们就越是觉得解气。
到最后,叶繁只能垂下头,绝望地捶打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为什么当初不一下撞死我叶淮琰,你让我去死,你别管我”叶繁一声声地哭叫,一下下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却被兄长更为用力地压住双手,禁锢在轮椅上。
她软倒下去,哭声渐息,胸膛的起伏也越来越微弱。
没有人知道她为何如此激动,只有文佳木明白。
被禁锢在轮椅上的她,去哪儿都必须征得兄长或父母的同意,或许连吃的、穿的、用的,都得经过家人的审查。为了防止她乱跑,富有的叶家甚至连自动轮椅都不给她买,还专门聘请保姆时时刻刻盯着她。这些所谓的“对她好”,与变相软禁有什么区别
叶繁是一只囚鸟,先是被折断了羽翼,然后又被关进笼子里。所以她才会如此渴望自由。那现金和银行卡,或许是她奔向自由的一线希望。
如果得不到自由,死亡也可以。对她来说,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肉体的禁锢已经逼疯了她,她只能让灵魂离开这副残破的躯壳。
忽然间,文佳木就理解了叶繁,也终于明白她为何会那么义无反顾地坠入深渊。
明明已经达到了整治叶繁的目的,可是,当文佳木亲眼看见叶繁被逼到歇斯底里的狼狈境地中时,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
她看了看满脸担忧的叶先生,然后便转过身,飞快朝景区跑去。
半夜时分,叶淮琰依然守在病床边,俊美脸庞遍布深深的疲惫。
叶繁被注射了一支镇定剂,已昏睡一下午,此刻醒来浑身无力,却还是缓慢且坚定地说道“叶淮琰,我恨你除非我死,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她每吐出一个字,叶淮琰就微颤着深吸一口气。这些话像刀刃,像火焰,像硫酸,不断对他造成难以磨灭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