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随即一剑紧似一剑,一剑快似一剑,本道发泄一番将心头烦恼斩去,不料每出一剑便有旧时记忆浮上心头。
待一套剑招演练罢了,探春负剑停在当场,咬着下唇好半晌不曾动作……
凤姐儿院儿。
炕桌两侧,王熙凤打着络子,一边厢的平儿帮衬着。
一主一仆默契而为,却不耽搁彼此言语。平儿便道:“小厨房不如裁撤了,那柳嫂子以为园子里的姑娘好欺负,往日里没少拿乔索要好处。如今只剩下大奶奶、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与邢姑娘几个,不如多走几步,用前头的厨房。”
凤姐儿冷声道:“这家中的奴才给几分颜色便要开染坊,正好庄子上无人做饭,干脆将柳嫂子打发了去。”
平儿颔首应下,又道:“今日东院儿有奴仆打作一团,还是大太太瞧见了方才止住。听说还是因着那位多姑娘!”
“哼!”王熙凤冷着脸道:“那多姑娘可是出自赖家,能是什么好货色?只怕这家中大半的仆役都与其称量过了!”
平儿又道:“这两公母也是奇了,下晌多浑虫喝多了酒,做的菜难以下咽,不少下人都抱怨呢。”
王熙凤道:“也一并打发了!婊子配忘八,没得将家中风气污了。”
平儿道:“多姑娘还好说,身契在咱们家;那多浑虫却是雇契。”
王熙凤道:“这也来问我?宁肯亏些银子结了雇契就是……那多姑娘打发得远远的!”
平儿道:“那不如打发去金陵守老宅?”
见王熙凤颔首,平儿不知凤姐儿这会子火气极大,便忍着没说贾琏之事。
她不说,凤姐儿倒不曾忘了,过得须臾便问道:“你二爷又跑去哪里厮混了?”
平儿道:“只交代外头有应酬,旁的一概没说。”
王熙凤咬牙道:“大老爷才发引多久?他这会子定是寻哪个骚蹄子厮混去了!”顿了顿,眼见平儿无动于衷,凤姐儿丢了手中络子怼了平儿一下,恼道:“你怎地木头一般,什么话都不说?”
平儿委屈道:“我不过是个妾室,奶奶都不曾发话,我又能说什么?再说如今就是老太太也管不得二爷在外头如何了。”
凤姐儿骂道:“你个小蹄子也是个不争气的!你二爷糊弄我,偏你还要替他转圜。你也不想想自己个儿,没个一儿半女防身,来日总不能学了那周姨娘吧?”
平儿可怜巴巴道:“奶奶这话说的,如今还在孝期……只怕二爷便是在外头寻了姐儿厮混,也不敢来寻我呢。”
凤姐儿心思转动,语气缓和道:“要我说,你也不用一棵树上吊死。没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的猪不成?”
平儿眨眨眼不解道:“奶奶这是何意?”
“自己个儿寻思去!”王熙凤起身走两步便上了床榻,踢掉鞋子往内里一缩,翻过身去竟不理人了。
平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上前放下床帷,检视了熏笼,这才往炕头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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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府东路院。
迷迷糊糊醒来,紫鹃睁开眼来,便见雪雁也顶着个黑眼圈儿。两婢相视无言,紫鹃心下尤为惦记黛玉,当下穿戴齐整,紧忙挑开帘栊往卧房内行来。
大红帷幕落下,只影影绰绰瞥见内中人影。紫鹃便停在床头便低声唤道:“老爷、奶奶,该起了。”
黛玉轻声应了,便要起身,旋即便被一条臂膀揽着重新躺下。
就听李惟俭懒洋洋道:“我父母早亡,又不用妹妹待晓堂前拜姑舅,起这般早作甚?”
黛玉嗔道:“四哥说的轻巧,莫不是忘了大伯母还在?”
“嗯?”李惟俭道:“是了,险些给忘了!”
黛玉挣扎起身,又道:“你,你也快起了,免得旁人笑话我。”
李惟俭不情不愿的起身,又打了个哈欠道:“昨儿睡下的晚,偏还要早起。”
“不许胡吣!”
帷幕掀开,黛玉紧忙瞥了眼偷笑不已的紫鹃,当即没好气道:“你还来笑我,早晚你也有这一日。”
当下雪雁也入得内中,伺候着小两口穿衣、洗漱。待黛玉落座梳妆台前,紫鹃一边厢仔细为其梳着发髻,一边厢胡乱思忖。
昨儿夜里听得并不真切,只听得老爷、奶奶窃窃私语了好半晌,期间又有啧啧之声。后来奶奶恼了,老爷好一番赔笑,最后说了句‘也不是没旁的法子’。
旁的法子是什么法子?紫鹃心下不知,但随即便听得自家姑娘哼哼唧唧、浅吟低唱了大半个时辰;其后姑娘停歇了,又换做了老爷发话。
一会子是‘轻一些’,一会子是‘抓错地方了’,再一会子又成了‘快些快些’,其后老爷没了动静,偏姑娘惊呼了一声儿。
雪雁那傻丫头还要过去观量,亏得紫鹃将其按下,不然说不得这会子姑娘都没脸子见人了呢。
原先紫鹃还担心老爷忍不住,可清早瞧姑娘情形,好似……并不曾破身?因着姑娘年岁小,是以出阁时张宜人也不曾言传床笫之事,连带着紫鹃也不知内中情形,于是这心下便好似百爪挠心一般愈发的好奇。
只是此时不好问询,紫鹃只得耐着性子伺候了黛玉。
方才拾掇齐整了,便有管家媳妇茜雪来回:“奶奶,太太打发我来传话,说这几日也不用清早过去问候,奶奶身子骨弱,须得睡饱了才好。”
黛玉笑道:“四……老爷虽双亲早去,大伯母却视老爷如己出。大伯母在家中,这晨昏定省可俭省不得。罢了,也不用你去回话,我自去问候了便是。”
黛玉领了两个丫鬟刚要出门,便见李惟俭追了上来,旁若无人的扯了黛玉的手儿道:“我也一道儿去吧,免得妹妹怕生。”
黛玉辩驳道:“我何时怕生了?”
李惟俭瞪眼道:“那妹妹昨儿夜里还——”
“你!”黛玉顿时气恼不已,挥起小拳头用力砸了李惟俭一下。
李惟俭作怪吃疼,叫嚷道:“我话还没说完,我说妹妹昨儿夜里坐帐时连凤冠都不曾取下,还不是怕生?”
黛玉嗔恼着有心责怪,可转念便知李惟俭此言意为纾解其心下紧张,于是话到嘴边又软和了几分,求告道:“四哥正经一些,不好让大伯母瞧了笑话。”
“嗯。”李惟俭笑着应下,这才扯了黛玉往后头去。
进得小院儿正房里,大伯母梁氏早已穿戴齐整,眼见小两口相携入内,顿时喜眉笑眼与刘氏道:“瞧瞧,这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刘氏也道:“郎才女貌也就是如此了。我也不求旁的,只求来日纹儿、绮儿能寻个妥帖的夫婿就好。”
梁氏笑道:“俭哥儿物色着呢,妹妹宽心就是。”
须臾光景,李惟俭与黛玉入内拜见,梁氏待其拜过这才上前搀扶。又扯了黛玉的手儿笑吟吟观量着,说道:“早些年俭哥儿跳脱,一时修道,一时又读书,后来可算有了些出息。我与你大伯便念叨着总要为俭哥儿寻一桩好亲事。这男子没了女子约束,行事不免就有些离谱。如今你可算进了门,听俭哥儿将你夸得天上仅有、地上全无的,可知定是称了俭哥儿心意。现下有亲眼见了,回头儿我与你大伯也就安心了。”
黛玉羞涩着又是一福,说道:“新妇年岁小,大伯母不妨多留一些时日,也好时时提点着。不然新妇说不得会犯下多少错呢。”
梁氏却道:“这可不成。你大伯身子骨堪忧,就算你们不说,今儿我也要提及返程事宜呢。”
李惟俭蹙眉道:“大伯母总要多留一些时日才好。”
梁氏摇头笑道:“这京师我实在待不惯,这几日清早时常流鼻血。再待下去,只怕没病也要养出病来。”
正说话间,茜雪也入内朝着众人一福,李惟俭上前要问询,那茜雪却低声道:“老爷,外头有人来寻奶奶。”
黛玉闻言起身讶然道:“找我的?”
茜雪连忙说道:“有个林秦氏,昨儿傍晚就来了一回,被海平打发了回去。不想一早儿又来!说是奶奶的婶子,打姑苏来京师探亲的。”
黛玉闻言顿时蹙起眉头来。林家那些亲戚,就没有一个她能瞧得上眼的!
李惟俭便笑道:“夜猫子上门……无事不来啊!”
梁氏不明就里,顿时呵斥道:“少胡吣!总是你媳妇的亲戚,不好怠慢了。茜雪,你去将人请进来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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