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反倒耽搁了病症。方才我瞧着探丫头往伯府去了,一时半会的只怕回不来,不如妈妈打发下人先行往太医院请了太医来。”
“正是此理,同喜,你快让人去请太医来。不拘多少银钱,若是能将王太医请来最好。”
身后随着的丫鬟同喜应下,紧忙去寻人吩咐。
袭人松了口气,连连福身与薛姨妈、宝钗道谢,三人随即又往内房中来。
内中事宜,随后便被玉钏儿悄然告知了凤姐儿。凤姐儿只是一笑置之,并不理会。如今承嗣袭爵,连掌家的差事都到了手中,王夫人便是医治好了又能如何?
却说这日李惟俭不过点了卯便往家中来,因着婚期急切,不少事务都须得其亲自料理。探春方才到得伯府,李惟俭便到了家中。
茜雪来报,说是三姑娘探春来了,李惟俭便大步流星径直往东路院正房而来。入得内中便见宝琴、红玉正陪着探春说话,探春瞥见李惟俭入内当即起身相迎。
“俭四哥。”小姑娘一声‘俭四哥’满是思绪。虽过往隐隐有些猜测,可直到赐婚旨意降下,探春依旧心下称奇。谁能想到,那潇湘妃子一般的林姐姐,最后竟嫁了俭四哥?
李惟俭笑道:“三妹妹来了?”
探春敛去思绪,忙道:“俭四哥,我今儿来可是有一桩事要求助俭四哥呢。”
“哦?不急,咱们坐下说话。”
待李惟俭落座,探春三言两语说了贾琮之事,却见李惟俭蹙眉思量,过得半晌舒展眉头道:“不过是一鼠辈,三妹妹不用在意。”
探春蹙眉道:“若是他四下求告,诋毁家中名声该当如何?再者,若有心人笼络了琮哥儿,只怕家中又要生出许多事端来。”
李惟俭温和道:“三纲五常、嫡庶有别。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家族中子弟繁多,是愚是贤,是忠是奸,哪个又辩得分明?与其每每让兄弟阋墙,不若选了嫡长承袭,如此自然一目了然。若庶子有才干,自可考功名、博富贵,既光宗耀祖,也开枝散叶。
三妹妹也是看过史书的,自然知晓这千百年来嫡支变庶、庶支变嫡,乃是常有之事。若真有人鼓动贾琮以庶子夺家业,那便是乱了纲常、嫡庶,莫说是圣人不准,便是朝堂兖兖诸公也定然不准。
呵,说不得最后搬起石头反倒砸了自己的脚啊。”
探春略略思忖,顿时舒了口气:“多亏俭四哥一语点破内情,不然家中还不知如何急切呢。”顿了顿,又道:“只是琮哥儿此举终究是不妥……俭四哥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李惟俭摇头道:“三妹妹此言怕是有些一厢情愿了……须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探春正色道:“愿听俭四哥指教。”
“人心隔肚皮,哪个大家族中不出几个白眼狼、不肖子弟?遇上这等事儿,须得割腐刮骨,将那病灶一并根除了,如此方才能焕发生机。”顿了顿,李惟俭道:“说句不该说的,贾家如今沉疴已久,不割腐刮骨,只勉力弥合……怕是难以支撑多久啊。”
探春闻言顿时蹙眉不语。王夫人出了这档子事儿,只怕刻下满京师俱知,连贾家姑娘的名声也受了拖累。外人都知王夫人恶毒,谁知养在其身边儿的贾家姑娘是不是个恶毒的?
先前只是二姑娘被贾赦夫妇拖累,其后又是惜春被宁府口碑拖累,如今连探春也不免为王夫人所拖累。李惟俭所说意有所指,谁是腐肉?宁府、大老爷一去,便只剩下了那嫡母王夫人。
亏得这会子探春年岁还小,方才暂且不去想出阁之事。又念及自己个儿再如何要强,也不过是个女儿家,终究考不得功名,博不了富贵,因是便只是叹息一声,没说旁的。
过得好半晌,探春抬头道:“多谢俭四哥指教,只是家中事务我也无能为力。好在掌家的差事落在凤姐姐身上,许是来日能有转圜也说不定。”顿了顿,探春起身告辞:“方才听了俭四哥所言,心下总算有了底。如今老祖宗还担忧着,我须得赶快去回话儿了。”
李惟俭颔首,点了宝琴道:“你去送送三妹妹。”
宝琴当即起身,扯了探春往外行去。一路自东路院过会芳园,待送到东角门,宝琴方才回返。
探春与宝琴辞别,进得大观园里,便在沁芳闸桥上撞见了惜春。
姊妹两个相见,惜春便道:“方才我过去扫量了一眼,莺儿果然带着几个丫鬟在拾掇着。听说东北上小院儿也拾掇了……”
探春哼声道:“很好,说不得往后薛姨妈还来呢……便是不来也使得。”
惜春沉吟了下,低声说道:“三姐姐可不好往外言说,这话听着像是撵亲戚。”
探春冷笑道:“正是呢,有叫人撵的,不如我先撵。亲戚们好,也不在必要死住着才好。”
惜春眨眨眼没言语。探春便探手揉了揉惜春的小脑袋道:“先前咱们家大树参天,人家自然好似藤蔓一般攀附过来;如今大树要倒了,可不就要树倒猢狲散?薛姨妈只怕还要照料太太几日,我却觉得很是不必。”
惜春讶然道:“三姐姐方才自伯府听了什么话儿?”
探春笑道:“逆耳良言。”顿了顿,又道:“只可恨我不是男儿。”
惜春垂头丧气道:“待过上几年,老太太百年之后,我还是干脆去山上做姑子去吧。”
想起李惟俭方才所言,探春低声道:“就怕四妹妹想做姑子都做不成啊。”
惜春懵懵懂懂看向探春,探春却不再多说。当下姊妹二人往荣庆堂而去,等了半晌才见贾母出来。
探春当即复述了李惟俭所言,贾母听罢舒展眉头,笑道:“就是这么个道理。”
惜春道:“老祖宗一早儿便知道了?”
贾母强自笑道:“好歹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要多些,大家族中哪一辈没几个不贤不孝的?若果然被那庶子夺了家业,这世上哪里还有这些大家?”
“老祖宗说的是,”赞了一句,探春又道:“方才四妹妹瞧见宝姑娘、薛姨妈都将院子拾掇了,怕是不日便要来请辞。”
贾母心下极不待见薛家,闻言冷笑道:“也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今可不就要个人顾个人的?到底是亲戚一场,给薛家留个体面就是。”
这日到得晌午,薛姨妈与宝钗果然来与贾母辞行。
薛姨妈赔笑道:“如今太太病着,我为妹妹本该悉心照料,奈何家中又出了事端。”
探春笑眯眯问道:“不知姨太太家中出了何事?”
薛姨妈愁眉苦脸道:“我那儿媳夏氏不是个省心的,原本在府中住着便屡生事端,这会子搬出去别居,日日宴饮不说,还屡屡与邻人争执。家中丫鬟、婆子,但不对其心意,便连打带骂。老太太,我想着再不看顾着,只怕要闹出更大事端啊。”
贾母敷衍道:“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姨太太那儿媳的确是个不省心的。”
薛姨妈看了眼宝钗,又说道:“且如今宝钗也到了年岁,总要相看人家。前回文龙在府中成亲,很是搅扰了府中,我这心下本就不宁。轮到我这女儿,总不能再在府中出阁。”
探春明知故问道:“原是宝姐姐要相看人家了(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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