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希冀来:“李大人实学造诣非凡,说不得便有医治之法,周太医快给李大人瞧瞧!”
军医应下,掀开摊子,顿时恶臭盈鼻!李惟俭仔细观量,便见忠勇王右腿外侧高高肿起,内中腐烂化脓,说不得已然得了破伤风之症。
那周太医道:“在下两次为王爷清创,奈何此时天气炎热,加之连日降雨,因是伤口非但不见好转,反倒腐烂化脓。”说话间又将一张纸笺递过来:“这是在下所列药方,李大人看看吧。”
李惟俭于岐黄之术不过略知一二,一边儿看着药方子,一边儿问明忠勇王症状。乏力、头晕、高烧不退,也不知算不算破伤风。
这等情形有多大几率活下来?李惟俭不得而知,只知以这会子的条件,只怕是极难。他蹙眉暗自思量,陈福面上焦急,却不敢出言搅扰。
好半晌,太监陈福终究忍不住,哭道:“李大人可有法子了?”
李惟俭福至心灵,忽而想起一法,道:“本官也不敢作保,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
陈福跳脚道:“诶唷我的李大人,这都什么时候儿了?不拘什么法子,总要试一试。若果然出了事儿,都算咱家的,咱家抹脖子跟王爷一道儿去了,怪不到李大人头上。”
李惟俭肃容拱手道:“既如此,本官这就叫人准备物什,大略要几日光景。”
出得中军帐,李惟俭点过吴海宁,吩咐道:“去,找几个灵醒的民夫,散出去给老爷我抓一样东西。”
“老爷吩咐就是,是要兔子还是羊?”
李惟俭停步看向吴海宁,郑重道:“绿豆蝇,越多越好!”
“啊?”
李惟俭复又迈步而行,遥遥冲着程噩喊道:“程部总,将补给中的高粱酒尽数找出来,再找一大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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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
京师皇城,乾清宫东暖阁。
戴权手捧战报,诵读起来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当是之时,李郎中命营中火箭一分为二,三更造饭,四更聚将,五更引兵而出。五百禁军列阵于前,两千铁骑分列两翼,全军闻鼓而进,行九进十连环之法……霎时万箭齐发,准军大乱,李郎中窥得准军破绽,提刀纵马当先而行,喝道‘杀贼报国便在今日’,两翼铁骑袭出,准军遂大溃!
此战,斩首四千余,俘三千有奇。小策零重伤,败走沙柳河,与大策凌合兵后撤。李郎中引兵追击竟日,人马浴血而还,手刃台吉……
”
御座上政和帝实在绷不住了,赶忙出言道:“罢了罢了,莫要念了。”
首辅陈宏谋不禁揶揄道:“恭贺圣人,不料李复生竟是不世出的将才。”
东暖阁里的都是人精,谁不知大顺战报是个什么德行?分明是顺风仗,到了战报上非得写成曲折离奇,将领兵之人一个个吹成孙武再世、卫青复生一般,好似不如此不足以显露军中文书文笔。
是以不论是首辅陈宏谋,还是政和帝,都知这捷报水分极大。除了捷报上的斩首、俘虏做不得假,余下的只怕没一句真话。
那李惟俭是什么人,政和帝还不知道吗?拜在严希尧门下,分明就是小狐狸一头,说他督军而战政和帝信,说他提刀纵马去杀敌……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否则政和帝是决计不肯信的。
但不论如何,此战终是胜了的!大策凌退走瀚海,青海尽数落入大顺掌中,先前岳钟琪又攻下了乌斯藏,喀尔喀方向阵线又维持着,大顺对准噶尔已形成三面包围之势,准噶尔人不过是瓮中之鳖,迟早都会亡国。
政和帝豪赌一场,终究是赢了。
戴权收了捷报,搭眼观量,便见圣人略略松了口气,随即蹙眉道:“忠勇王……”
戴权赶忙道:“圣人,张总兵上奏,说李郎中寻了个法子,正在医治。”
“可能医好?”
“这……大抵有三成把握。”
政和帝心下大恸,说道:“再派御医,一应药物准备周全,限期二十日赶赴西宁,定要将朕的兄弟救回来。”
戴权紧忙应下,又退在一旁。
政和帝这才看向陈宏谋等阁臣,道:“青海大捷,报功文书随后即至,内阁好生议一议叙功之事,不可让前方将士寒心。”
此为正事,陈宏谋当即躬身领命。
正待此时,外间忽有小黄门驻足,戴权悄然行将过去,问明情形,随即捧着封了火漆的奏章回返:“禀圣人,钦差严大人送来六百里加急。”
戴权将奏章呈上御案,政和帝验明火漆,打开铺展开来细细研读,随即怒斥道:“无法无天!”
啪——
奏章摔在地上,陈宏谋弯腰捡起来粗略观量,便见内中写明:‘两淮商人迭荷恩赏卿衔,乃于历年提引一案,将官帑视为己资,除自行侵用银六百二十余万两外,或代购器物,结纳馈送,或借名差务,浪费浮开,又侵冒银至数百万两……经查,通共应向商人追缴银一千零十四万一千七百六十九两六钱。’
‘另,臣已查明,盐司上下勾结,收买名医,知巡盐御史林海少时伤肾,遂开出伤肾之方……’
方才看罢,政和帝便道:“两淮盐政败坏,盐司上下一应拘拿,着大理寺拘押、核查,查明罪责,从重定罪!”
两淮盐政官商勾结是有的,但绝非这般夸张。政和帝穷怕了,这才要变法,而变法第一刀自然就斩向了两淮那八头肥猪。
陈宏谋乐见其成,因是并无意见。只是这学生方才立下战功,转头老师又查办了两淮盐案,待追缴了银子回朝,只怕再没人能阻挡严希尧入阁。想着往后又要与严希尧那老狐狸打交道,陈宏谋就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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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传开,京师上下自是欢喜不已。
傅秋芳、晴雯、红玉、琇莹、香菱等李家宅第里的女子前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如今听闻确凿消息,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便是呆香菱每日家也多了不少笑模样,傅秋芳更是去了城中佛寺上香还愿,几女凑了银钱舍了一千斤香油,感激漫天神佛保佑李惟俭平安无恙。
随即回返家中,每日畅想老爷到底何时归来。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左等不见回返,右等不得动静。正心下焦急纳罕之时,总算得了李惟俭亲笔信笺。
傅秋芳等看罢了信笺,顿时又提心吊胆起来。信中所述,李惟俭回返西宁居停二十日,以蛆虫、烈酒为忠勇王清创,加之御医会诊,忠勇王虽几次危急,可好歹是熬过来了。
本道差事已交,李惟俭就该随着忠勇王一道儿回返京师。怎料前方关外兵与武威镇竟起了龃龉。官司闹到老将军冯唐面前,三名关外同知言只信李惟俭,并不信旁人。
冯唐只得去信西宁,调李惟俭重回青海,帅三千关外兵清缴残敌。这会子已然是七月中,这清缴残敌还不知要抛费多少时日,说不得待李惟俭回返就要来年。
知傅秋芳等挂念,李惟俭只道此番不过是治安战,并无太多危险。可话虽如此,兵凶战危的,谁敢保就不会有个万一?
荣国府中,黛玉、迎春自是一般心思,都暗自担忧不已。可好歹不用再与准噶尔交战,料想总会少了几分凶险?
其余人等,则心思各异。探春、惜春年岁还小,这且不提。老爷贾政迂腐方正,酸了几句兵凶战危便作罢;王夫人却是心下泛酸,那李惟俭不过比宝玉大了二、三岁,一早儿便是一等男,此番再升爵,岂不是就成了子爵?为了个承袭后的三品将军,王夫人苦心孤诣谋算至今,人家李惟俭却轻飘飘的得了子爵!真真儿是羡煞人!
转念又想,大姑娘元春方才封了妃子,也不知何时能诞下龙种,若得了宠,说不得宝玉还真真儿能做个国舅爷呢。到时候宝(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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