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念想着封爵,我大顺又唯有军功方才能封公、侯、伯,只怕也是因此才这般上心。”
政和帝嘴上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这两军交锋又岂是儿戏?”
话是这般说,可政和帝心下却稍稍松了口气。李惟俭连番立下大功,又家资无数,政和帝生怕李惟俭从此懈怠了,而后浑浑噩噩泯然众人。有追求好啊,如此方可放心驱使,那李惟俭也能尽心尽力。
至于从前流连荣国府,贪恋府中姑娘……少年人嘛,哪个不贪花好色?算不得大毛病。若李惟俭又有能为,又克己复礼好似道学先生一般,那皇帝心中可就要嘀咕了:不求名利,你李复生到底要求什么?
如今大抵明晰了,李复生与荣国府二姑娘勾勾搭搭,转头又求娶林家独女……无怪要求赐婚。这并嫡之事在大顺虽不算新鲜,却也不算多见。就是那贾家女,让政和帝心下厌嫌。
这天下的好女子多的是,为何偏要娶贾家女?
收摄心思,政和帝便道:“待李复生回来再说……朕思量着,不成就让其押运粮草,混个军功就是了。”
忠勇王顿时笑着拱手道:“臣弟也是这般心思。送了粮草,臣弟就把李复生拘在大营里,免得出了闪失。”
元春在一旁侍立,暗暗思忖着圣人与忠勇王的言语,琢磨着回头总要将话递出去,让家中好生交好那李惟俭。正待此时,忽而见圣人瞥将过来,略略对视,圣人那眸子锐利无比,好似刀子一般扎将过来。
元春顿时心下骇然,连忙垂下头去。待须臾,见圣人复又与忠勇王言谈甚欢,元春暗自后怕。这有些话,只怕不好外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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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上,两艘官船顺流而下。
弦月高悬,缀后一艘船上灯火通明。
碧桐轻轻用小刀削着铅笔,乜斜观量,便见纸笺上多了些拉丁字符,更多的则是看不懂的汉字。桌案后端坐的少年官人蹙眉长思,也不知思忖着什么。
船行自运河汇入长江,顺流而下一刻不停,到入夜时已过了江阴。许是临近梅雨季之故,外间天气潮热,碧桐感觉好似回到了濠境一般。
新主人身边的几个侍女都留在了那繁华的扬州,如今只剩她一个,碧桐不由得心下惴惴,既期待,又有些畏惧。
虽到了遥远的东方,闹不清东方的历法,但她确切的知晓自己应该过了十六岁生日了。与晴雯、香菱、琇莹相处许久,碧桐逐渐适应了东方思维。
在她们看来,新主人这般的少年官人,放在整个帝国也算得上龙与凤凰,或许要一百年才能出一个。给这样的人做妾室,甚至是外室,都是无上的荣光。
她与琇莹接触的最多,琇莹闲暇时总会提起新主人。说一年多前新主人是多么的落魄,为了一个考试资格,甚至冒险借贷了三千两银子!
而后新主人靠着无比的才华与能力,很快得到了帝国皇帝陛下的赏识,考试过后,因为曾经的功绩,不但成为了帝国官员,甚至还封下了爵位。
碧桐总听母亲讲过往,知道在欧洲一个普通人要想成为贵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这样的事,几乎时而就会发生在大顺。
或许是适应了东方审美,这会子碧桐偷眼观量,只觉得新主人无比顺眼……或许是因为新主人善待了香菱与她的母亲。或许,来日新主人也会这般善待自己?
碧桐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祈祷新主人要自己侍寝时能温柔一些……毕竟,她可还是第一次呢。
胡乱思忖中,铅笔尖断了。碧桐心中一紧,却见新主人毫无反应。她略略松了口气,又重新削起来。
李惟俭舒展身形,放下铅笔,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记忆果然模糊了起来。上一次接触化学,还是前世大学时的公开课,如今他甚至连某些化学符号都忘记了。
工业革命,不只是动力革命,更是物理、化学全方位的跟进。实学勉强在大顺扎下了根基,于士大夫中广为流传,也有不少士大夫成了堪比西夷的学者。但化学,这会子西夷都没闹明白,指望大顺民间自己研究出来,只怕李惟俭临死前是看不见了。
青海之战也不知能不能赶得及,不过这推动工业化的脚步不能停。小体积的锅驼机,更大体积的蒸汽机,都在有条不紊的造着,接下来首要问题是钢铁,而后便是化学材料。
哎,慢慢来吧。
李惟俭活动脖颈,碧桐见状,略略犹豫,随即凑上前,轻轻为其揉捏。李惟俭闭幕享受,出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碧桐抽出右手,自腰间汗巾子里抽出怀表,打开来扫了一眼:“晚上八点一刻……额,戌时一刻。”
“唔,不早了,该歇息了。”
碧桐马上道:“我这就去铺床。”
碧桐迈步前行,许是还不曾习惯大顺的服饰,裙裾绊了脚,碧桐踉跄了下才稳住身形,紧忙去了隔壁舱室。
外间隐约传来细碎的爆竹声,李惟俭心下纳罕,不年不节的,这岸上人家怎地半夜里放爆竹?
正待此时,外间脚步声渐近,舱门打开,程噩面色凝重行将进来:“郎中,二里开外有船只接战!”
困意顿时一扫而光,李惟俭霍然起身道:“可知都是谁在交手?”
倭寇一直不曾绝迹,只是轻易不敢上岸。大顺海运占比极高,商贾自然不是傻的,因是民间海运也极为发达。自幕府逃出的浪人,时而窝藏大顺近海岛礁左近,趁其不备劫掠船只。
李惟俭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可是长江上,倭寇若是敢进来,岂不是要被长江水师关门打狗?
因是紧忙问道:“不是倭寇,这长江上也闹水匪?”
程噩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罕着道:“下官也不知缘故,听闻太湖倒是有些水匪,只是不成气候。这长江航道往来频繁,料想应该不会有水匪吧?”
“几条船?”
“黑漆漆看不真切,大抵是十几艘小船围攻两条大船。”
李惟俭当即迈步而出,上得甲板上,自禁军手中接了单通望远镜朝着远处观量。此时船行渐近,隐约可见一艘大船火光冲天,另一艘大船时而放排铳,中弹的水匪便会惨叫着掉落水中。
观量须臾,李惟俭看明白了。两艘大船都是官船,来袭的十几条都是渔船,且水匪没有火炮。
李惟俭与程噩对视一眼,便笑着道:“恭喜程哨总,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啊。”
那程噩却顾虑道:“总是要先保护郎中才是。”
李惟俭乐了:“两艘船上百多号禁军弟兄,还怕区区几十号水匪?程哨总放心施为就是了,大不了我回船舱躲一会儿。”
程噩这才露出笑模样,拱手道:“如此,多谢郎中成全。”
“哈,你别怪我耽搁了大伙儿去青海发财就是了。”
“哈哈,郎中说笑了。”
此番南下,单是李惟俭赏下的银钱就抵得上大伙儿一年俸禄了,谁敢怪罪?只怕心下还巴不得多跟在李惟俭身边儿一些时日呢。
当下李惟俭回返船舱,程噩摩拳擦掌,吹哨子点出一哨弟兄,两条官船朝着事发地靠拢过去。
李惟俭隔窗观量,待离得近了,噼噼啪啪一通排枪过去,水匪顿时乱做一锅粥。有驾船奔逃的,也有干脆跳进江水里的,只三阵排枪,便将水匪驱散。
这两条官船可不是水师战舰,武毅镇禁军又多是旱鸭子,因是程噩只能在船甲板上跺脚干着急,眼看着水匪四散而去。
偏在此时,被救那条大船上喊道:“多谢对面的朋友出手相助,敢问船上是哪位大人做主?”
程噩朗声回道:“我等乃是二等男,内府会稽司郎中,李大人的护卫。敢问对面儿又是哪位?”
便听得一声惊呼,那人颤声求告道:“李大人?可是李惟俭李大人?李大人,在下乃是钦差保龄侯史大人的幕友,此番押送江南人犯,不料走漏了风声,半途遭匪人截杀,史大人不幸坠水,还请李大人援手啊!”
李惟俭顿时瞠目结舌,保龄侯史鼐是钦差?还掉水里了?这可真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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