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会子身形娇小,李惟俭转头,便见其仰着小脸儿,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里满是晶莹。李惟俭心下动容,脱口便道:“定然忘不了妹妹,毕竟人生苦短、知己难寻。”
黛玉刻下穿了一身月白交领兰花刺绣长袄,湖蓝印花披帛,闻言扭身看向花草,双手却不自查地捋着百合分髾髻分出的一缕发丝,面上便噙了笑意。
黛玉便想着,他懂她,果然就是知己。李惟俭则不禁感叹,亏得黛玉这会子年岁还小,又知晓其性情,先入为主之下这才与其拉近了关系。若再过上几年,以黛玉的性子,怕是极难亲近了。
一时间静谧无言,二人又并肩沿着小径而行。过得半晌,不知不觉便停在了那一株美人蕉身前,黛玉就道:“俭四哥上回教我的曲子很是有趣,不知还有没有旁的曲子?”
李惟俭思忖了下,颔首道:“还真有这么一首,名为半壶纱。”
“半壶纱?”
“闻香一盏茶,兜揽半壶纱;清韵挽飘逸,养心自成华。”
听得李惟俭说过,黛玉思忖道:“这曲子听着颇为出尘呢。”
李惟俭便笑道:“人生不就如此?居闹市繁华思山野清幽,反之亦然。拔高一些,闹市修心,山野修行,二者缺一不可;流俗一些,不过是舍不得繁华,又忘不了诗与远方。”
黛玉便笑道:“俭四哥果然通透,我常也这般想来着,又想着山野之中什么都要身体力行,不觉就有些打怵。是了,那曲子是如何唱的?”
李惟俭清了清嗓子,道:“妹妹且听好。”哼哼有声,李惟俭随即轻声唱将起来。
听着李惟俭那歌声好似娓娓道来一般,讲述着佛门隐士避居山野,荷花池中洗笔,伴着彩霞还家,黛玉不禁心生向往。
莫忘了黛玉可是个文青少女,这般山野隐士的生活,最是能勾动心思。
待主歌唱过,忽而李惟俭低头看向黛玉。黛玉正仰着小脸瞧他,这下被瞧了个正着,心下忽而有些慌乱,正待避过头去,便听李惟俭低声唱道:“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黛玉顿时被叩动心弦。
我心中有山水,旁人不知,偏你能看到,这便是黛玉一直孜孜以求的知己。
李惟俭浅吟低唱了两遍,黛玉便附和着唱将起来,待到后来,李惟俭干脆闭了口,只听身旁少女唱得婉转空灵。
已到了申时,紫鹃几次过来催促,却被雪雁拦下。眼见实在推诿不过,雪雁这才笑吟吟上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默契:“四爷,我们姑娘该回去陪老太太一道用饭了呢。”
李惟俭抬头看了眼天色,道:“不想都这个时辰了,那妹妹快去用饭吧。”
黛玉颔首,朝着李惟俭笑了笑,道:“俭四哥,那回见。”
“回见。”
李惟俭领着丫鬟回返自是不提,黛玉自小花园转进后楼,不片刻便进了荣庆堂。因着明晰了李惟俭的心意,又得了一支曲子,黛玉心绪极佳。陪着贾母用餐,难得劝着老太太多用了两口。
她的好心绪一直持续到了转天。这日与三春一道跟着教养嬷嬷习练过了女红,难得午间闲暇,黛玉便偏坐一隅轻声哼唱起来。
刚巧惜春离得最近,隐约听得黛玉哼唱有声,便留神仔细听了。
待第二遍听过,惜春总算听清了歌词,禁不住凑过来道:“林姐姐从何处得来的曲子?”
“乱唱的,就是昨儿听俭四哥哼唱了一嘴。”
“好听,可不是乱唱。”惜春认真道:“古怪,俭四哥分明是修道的,为何这曲子里满是禅意?”
这话昨儿黛玉就想问来着,却被那点睛一句叩动了心弦,也就忘记了过问。因是她说道:“这倒不知了,都是修道,许是佛道相通?”
惜春连连摇头:“这怎能一样?佛便是佛,道便是道,天差地别,差着远着呢。”
黛玉就笑道:“不若你下回遇见俭四哥,自个儿去问问他?”(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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