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取来化妆用品,开始调色。
她为遗体修饰眉毛,红润嘴唇,又将粉底平刷于面庞上,将死者青灰色的脸变得犹如活人睡着了一般,脸颊甚至带有血色的红晕。
“”
慢慢的,太宰治也不知不觉,没有再移开过视线。
太阳穴的那一个无法被遮盖的子弹孔,胡桃用了红色的染料,在其周围画了一朵艳丽盛放的梅花。
化妆结束,其他人的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胡桃瞥了眼太宰,扬唇得意道“怎么样,本堂主的手艺不错吧”
太宰治定定地注视着遗体。
他看到,一根本该枯死的枝条,在少女的手下重新绽开了花。
花并非鲜花,枝条也没有活过来。
她只是让它在死去的那一刻,定格成了永恒的美。
小野夫人注视着安详得仿若沉睡的丈夫,再也忍不住泪意,伏在棺材边低声啜泣。
胡桃没有去打扰她,而是走到太宰治的身边。
“已经死去的人,身上唯一还存活的东西,就是活人对他们的寄托。”胡桃轻轻一笑,“而出于人类的本性,最后寄托于死者的愿望,往往最为纯洁、最为真挚。”
“我们往生堂,收活人的钱,送死人上路,须要阴阳两界的人都满意才行啊。”
灵堂仍然寂静,只是这上空,却不再萦绕着阴森沉沉的死气。
“看到了吗是不是很漂亮”
由她的手化出的,妆容鲜活的遗体,正如往生堂的土壤哺育出的,第一朵不会枯萎的干花。
怎么能说丧葬之仪没有意义呢
这是一生仅有一次的,最壮阔的“送别仪式”啊。
鸢色瞳孔倒映着少女的侧脸,随即移开,只听他轻不可闻的一声笑,便安静下来,再也不语。
这一回,他终于看清了。
如若说,黑手党的死亡是刀尖舔血的硝烟,是在生死边界徘徊的刺激,是罪恶泥沼中生出的虚幻的快乐。
那么往生堂,就是静谧的、安详的,如同家人一样习以为常的陪伴,无声无息地包围整片世界,不可思议的温柔。
“看到了吗,是不是很漂亮”
很美。
他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
而且,是再也不会被死亡夺走的美。
“明天,我会组织送葬队伍,安排游行路线。”
胡桃转头看着太宰治,神采奕奕“要一起来吗”
见证一个生命的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