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皇帝的目光落在窗外,他的声音嘶哑,唐虞年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以前威仪的陛下如今侧躺在床榻前,仿佛和天底下所有年迈的人并无二致。
这个机会唐虞年听懂了。自四皇子被罚,京城中渐有流言,陛下似乎更中意五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在年岁上本就相近,陛下也一贯喜欢。听着听着有些人就入了心,四皇子的王妃是兵部尚书,月皇贵妃当初择王妃时,是不是就想到了这一天
“兴国,你说朕会赌赢吗”皇帝问。
“儿臣不敢妄言。”魏语冰道。
“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皇帝笑,他这个女儿,是最像自己的,自己明明知道,却一直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先皇后诞下一个女婴,尚在襁褓先皇都能将她册立为皇太女,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朕还记得当日娶你母后的场景,”后得不到回答的皇帝忽然道,“朕当时迫不及待地掀了盖头,以为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
他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朕初见月儿是在张府,朕依稀记得,她当时一身红衣正在桃花树下翩翩起舞。朕见过很多人跳舞,却没几个人能舞到月儿那个地步。”
原来是一见钟情,唐虞年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唏嘘不已。
“后来朕阴差阳错娶了你母后,再想上门求娶是难上加难,而且说句私心话,朕当时并不想委屈月儿。谁知道世事无常,月儿也入了太子府,朕当时的欣喜几乎无人能说,再后来”
皇帝慢条不稳地说,唐虞年静静地听着,屋内只有她们三个人,一个人的说话声并不大。将近尾声的时候,内侍忽然推门急道,“陛下,不好了有人闯了宫门。”
“到底还是来了。”皇帝叹口气,摆摆手,示意内侍出去。魏语冰默然无语。
宣德门前,四皇子手握刀剑,身穿铠甲,脸上已有血迹,父皇既然不准备将那个位置光明正大给他,他便只好亲自夺过来。
一路上的进展出乎意料,四皇子杀红了眼,直到在父皇寝前看着一排排的弓箭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招请君入瓮。
四皇子放下手中刀剑,大声而绝望地喊,“儿臣求见父皇,儿臣求见父皇”
这声音传到了殿内,皇帝已经将他的故事讲完,他似乎疲倦极了,挥挥手示意魏语冰出门处理。
作乱之人悉数下大牢,四皇子暂且幽闭在皇宫,月皇贵妃亦然。这场一开始就知道要来的作乱没有任何悬念地结束。唐虞年全程都在静静陪着魏语冰,一切尘埃落定后,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朝阳已出,东曦既驾。
再次折返到皇帝寝殿,唐虞年心情早已不同。离皇帝不远的茶桌上,有一道明黄的圣旨在上面,字迹未干,可以看出来是刚写下不久。
“兴国来了。”皇帝手握着玉玺,头也不抬,示意魏语冰坐到他旁边。
“父皇。”魏语冰照做。
“朕共有十几个孩子,小的小,蠢的蠢,除了一个你,再没有第二个和朕这般相似了。”皇帝一笑,“也不对,其实还有不少地方不一样。”
“驸马爷,你说是吧”皇帝的目光斗转,唐虞年见已经被皇帝识破,只能跪地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好,好,”皇帝满意道,“你还知道喊朕父皇,父皇的话你并未忘记。”
“你这装扮,”皇帝摇头,“还真是把宫里面的人都瞒了个遍。”
“是儿臣的错。”唐虞年伏地。
“是朕赐婚。”皇帝说罢喊了内侍强撑着身子就要上朝。
“父皇。”魏语冰想拦一下,“您的身子,朝事还是不要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