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二皇子殿下今日离开,仓促之间备了一些薄礼,望二皇子殿下莫要介意。”
萧和泽不着痕迹吸了吸鼻翼,将眼中的潮热咽下。
明日端午节,民间百姓有各式庆祝方式,皇上将大宴群臣,可特意潜他今日出京,是不想看见他。
可,即使这样,沈筠曦还是来送他。
萧和泽缓了一瞬,才接下沈筠曦手中的锦盒,眸光清润,瞳仁却颤动。
“是我来给沈姑娘告别,反倒让沈姑娘破费,多谢沈姑娘。”
萧和泽面有愧色,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腹泛白,手背青筋隐隐,声音有一丝的嘶哑。
可舍不得推却手中的锦盒,在西北荒漠的无边日夜中,这许是他最后的念想。
沈筠曦被他看得不自在,秀眉颦蹙,萧和泽慌忙移开了视线。
“今日来,是想和沈姑娘说声对不起,为我的母妃。”萧和泽躬身,朝沈筠曦深深鞠躬,郑重道“对不起。”
沈筠曦抿了抿唇,轻轻摇了摇头“淑妃与二皇子是两个人。”
所以,她也不需要萧和泽的道歉,总归淑妃罪有应得,得到了该有的报应。
“我一直记得二皇子为我哥请了李院首,春搜为我挡剑,这把琴是谢礼,还请二皇子殿下收下。”
沈筠曦将身侧南晴抱着的古琴递给萧和泽。
萧和泽却退了一步,轻轻摇头。
目光不舍而眷恋从古琴绿绮上收回,萧和泽爱琴,名琴绿绮,他梦寐以求的琴,何况更是沈筠曦送得,在皇宫时,他日日绿绮不离手。
可,受之有愧,他怎有脸收下沈筠曦如此名贵的谢意。
萧和泽注视沈筠曦澄澈的眼瞳,看到沈筠曦眸中真挚的谢意,他忙垂下头,羞愧得面颊火辣辣。
“这把琴,我愧不敢当。”
袖中的书卷沉甸甸,纸张摩擦着萧和泽手手臂和内心。
萧和泽咽了咽喉结,攥紧手心直视沈筠曦黑白分明的杏瞳,一字一顿解释
“沈姑娘,我只遣了一次李院首,是太子皇兄求父皇让李院首隔日为沈公子看诊,而春搜时,我不过为沈姑娘挡了不致命的一剑,却是皇兄斩杀所有刺客,多次舍命救沈姑娘。我,不敢居功。”
沈筠曦蓦得一怔,神色怔忪。
萧和泽将深埋在心底的话一口气说完,无颜再面对沈筠曦,点头后,转身离去。
一抬眼,却看到了禁卫军身后,一袭金罗蹙鸾锦袍的萧钧煜,眸色疏淡看着他。
萧和泽怔一瞬,又回眸看了眼怔在当场的沈筠曦,勾唇,眼里飞快得略过水光,他恭敬行礼
“皇兄。”
萧钧煜微微颔首,目光却凝在沈筠曦面上。
萧和泽咽下喉咙中的酸涩,又朝萧钧煜福礼,朝禁卫军点头。
坐上马车,萧和泽拿出袖中的书卷,笔走龙蛇,字迹俊挺而坚毅,上书雍州杂记。
萧钧煜的字迹,这是萧钧煜在雍州三年的所见所闻,亲手所写的杂记。
萧和泽手指发白攥着这本杂记,后脑勺靠在厢壁上,又想起了今日他向萧钧煜求问,那个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
“皇兄擅长蹴鞠,为何三岁后,不再人前蹴鞠”
萧钧煜眸色淡淡,云淡清风道“不喜罢了。”
萧和泽失魂落魄离开东宫,后福明追上他,将雍州杂记交给他“太子殿下嘱托奴才将这本杂记交给二皇子。”
萧和泽再次向福明求问。
“其实,二皇子执着这个问题时应有答案。”福明朝萧和泽颔首,转身离去。
萧和泽靠在厢壁上,仰头,泪流满面他当然心有答案,三岁生辰那日,太子殿下赢了他的球,他哭得伤心欲绝,抱着皮鞠对萧钧煜大吼
“皇兄事事比我强,为何不能让我一项。”
从此,太子殿下萧钧煜在外从不蹴鞠,文武百官曾扶额叹息皆道太子此项不如二皇子,萧钧煜神色清清淡淡,也从不解释。
太子殿下一直克己复礼,仁善兄友,是他与他的母妃贪心不足,咎由自取。
萧和泽握着手中的书卷,仰头,哽咽难鸣。
沈府正门,萧和泽、禁卫军和下人们不知何时尽数退却,仅剩下沈筠曦和萧钧煜遥遥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