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弯弯隐在云中,夜风凄凄,树影婆娑。
玉兰苑中,沈筠曦柳眉蹙成一团,眉心高高隆起,卷翘如蝶翼的睫羽急速得煽动,一下接着一下,她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整个人也抱缩一团,压抑着声音,低低呜咽。
外面守夜的云巧动了动耳朵,倾耳倾听,初时以为是沙沙风声,后来察觉不对,急得趿着绣鞋朝内室跑去
“姑娘怎么了”云巧撩开床幔缓声道。
沈筠曦并未醒来,她整个人缩在锦被中,外面看着只小小一团,身子连着锦被瑟瑟发抖,露在外面的小脸惨白,她拧着眉心低低呓语,无助又可怜。
云巧忙弯腰,贴在沈筠曦唇瓣,细细倾听,半响,模模糊糊听不清沈筠曦在说什么。
“求求,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沈筠曦声音破碎,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小腹,恐惧,害怕,一声一声哀求。
云巧抬眸去望沈筠曦,只见她两行清泪簌簌而落,她纤细的肩膀连着整个脊背难以自制得抽动,嘴里含糊不清。
“不要”沈筠曦猛得大喝一声,双手朝前挥动,声音凄厉又无助。
云巧心里一疼,忙抬手握住了沈筠曦半空中的手,轻轻拍了拍沈筠曦的肩膀唤她“姑娘,姑娘。”
沈筠曦眉睫轻颤数下,倏尔,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眼眶里盈满泪水,清澈的眸底晕满哀伤,怔怔看着云巧。
半响,她纤手收回,手心颤颤,抓住了锦被,眉睫压了压,方有些回神。
“姑娘,可是梦魇了”云巧小声问道。
沈筠曦垂着眼帘轻轻点了点头,整个人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应,瘦削的肩膀不由得又轻轻颤了一下。
她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余下凄入肝脾的哀伤。
沈筠曦垂下眸子,纤浓的眉睫一颤一颤,在瓷白的面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手指抓着锦被,抿唇,眸光闪了闪她自幼顺风顺水,在蜜罐里长大,前世今生能让自己委屈哭泣的人和事都离不开萧钧煜。
沈筠曦用手背抹了下眼角,一手的清泪,心脏一抽一抽,痛得她整个人想蜷缩在一起。
云巧忙给她递了一方棉帕,又给她斟了一盏温着的清茶“姑娘,润润喉。”
沈筠曦接过清茶,小口抿了一口。
熨烫的温度滑过喉咙,暖意顺着唇齿朝下穿过肺腑,她方觉得身子回暖,身上的痛楚似乎也消散了,她忍不住深呼一口气。
“我无碍,你且去睡。”
沈筠曦抽了抽鼻子,慢慢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温声安慰云巧。
云巧见她不欲多说,将杯盏放好,重新给她换了一个汤婆子,又细细给她掖了掖被角,撂下床幔柔声道
“奴婢就在外头,姑娘有事随时唤奴婢。”
沈筠曦点了点头,床幔摞下,视野里里一片昏暗,周遭寂静无声。
沈筠曦侧脸而卧,紧紧抱着手里熨烫的汤婆子,慢慢得又蜷在了一起。
她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反复换着位置,辗转反侧,却只觉锦被冰凉刺骨,难以入睡。
她四季手脚冰凉,以前总需抱着汤婆子才能入睡,可是上世后来,不再用了。
萧钧煜热血方刚的年纪,又年少习武,身上总是温烫。
前世,每晚安寝,萧钧煜都会将她抱在怀中,两人交颈而卧,他裹着她,如同两个相叠的汤匙;或是,萧钧煜抱着她,将她整个人团在心口。
萧钧煜虽身为太子殿下,却浑不在意将她的手脚放在心窝,用身体暖着她冰凉的四肢。
萧钧煜身上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衫,尽数传到她的身上。她全身上下如同拢着氤氲热气,极其熨帖,再也不需要汤婆子取暖。
念及此,沈筠曦闭上眼睛,泪珠又从眼里滑落,鼻子又酸又涩,沈筠曦贝齿咬着唇瓣,低低抽泣,骂自己不争气,竟然又想到了萧钧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