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伞的遮蔽之后。
一白一黑,二人的衣衫皆湿透了。
现在根本不需要楚韶用帕子擦拭。
如萧瑾所料,整条街降下的雨水,已经将她的手指冲洗得干净。
二人的发丝贴在脸侧。
湿漉漉、黏糊糊,模糊了视线,也略显狼狈。
这时萧瑾和楚韶很默契。
她们保持这样的状态对望着彼此,都没有伸手去拂开。
楚韶的神情十分柔和,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条街上,还布置着王爷的眼线吗”
萧瑾答道“先前有,如今没有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她将王府的眼线给调走了。
楚韶并没有直接说出信与不信的话。
她弯了弯唇角,微笑道“这样倒也挺好只是现在没有探子了,王爷又想去哪里呢”
“去哪里都一样。”
萧瑾讲出了楚韶从前说过的话。
楚韶说她本不爱尧国,九州四海都没有想去的地方。
因为从未有过故乡,所以无论待在何处,都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没有想去的地方,去哪里都一样。
既然所有地方都是一样的,那就意味着任何地方都无趣。
楚韶觉得,天下之大,好像也就这样。
她是因为觉得无趣。
而萧瑾则不同,她是因为想回家。
二人的出发点虽然不同,但结果其实都一样。
对于这样伤心的、且无法改变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多问的。
所以楚韶没有问。
萧瑾注视着楚韶。
看着她眼角下的泪痣,以及唇角那抹处变不惊的微笑。
无论面对什么事,抑或是何中情境。
楚韶好像始终能够以一中绝对温柔、而又绝对漠然的姿态,做到置身事外。
萧瑾很羡慕这样的楚韶,也有些喜欢。
往常萧瑾会将这些赞美咽下去。
但今天她有些累了,疲于伪装,甚至说出了实话“楚韶,其实我觉得你很好。”
楚韶愣了愣。
除开血雨楼行刺那一次,萧瑾在情急之下喊出了她的名字。
这是萧瑾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也是第二次自称“我”。
雨水滑过眉梢。
回过神后,楚韶微笑着问“王爷,好在何处呢”
萧瑾也在想,究竟好在何处呢
仅仅只是片刻,萧瑾就想明白了“因为你看见我咳血,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怜悯的表情。你也不会因为天冷,劝我不要久滞。”
“你不会因为我得了重病,就劝我不要喝酒。你不会无故地对我好,也不会无故地对我坏,不会刻意奉承我、也不会暗中害我。”
“你不会问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会生出这些感慨,因为你不在乎,你也不会像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对我抱有一中莫名的恨意还有莫名的期待。”
楚韶微微蹙起了眉。
因为萧瑾说的很对,她的确不在乎。
但时至今日,似乎也不完全是。
淋了些雨,萧瑾总觉得身上有些冷。
看着周围的一切,她知道它们本来就该存在于此处。
只有她不该。
但萧瑾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了。
她只能继续走下去,才能回到从前的世界。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自己所期望的一切,其实最终都系在楚韶身上。
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说,觉得楚韶很好,是因为她不会对任何人抱有任何期待。
但同时,萧瑾又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楚韶身上。
寄希望于任务终结的那一天,对方能干脆利落地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