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是张家旁支,百年前只能在边关苦哈哈的过日子,是世代打拼,才从边关回了王都。
家里人出门也从不自称郑姓张氏,只说是张氏。
他们都不想和主支扯上关系,一旦扯上,主支又会变成他们的主人。
张子兰把手里的东西忘了,立刻说“又没人知道我们和他们是一支,就算知道了,分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能合回去吗有好处的时候没我们的事,惹了事自然也跟我们无关。”
“况且君上是个好人。”张子兰说,“张榕又是他好友,恐怕不会治他的罪。”
张深看着自己儿子,他怒极反笑“若是有一日,你出门在外,你大哥帮着外人夺你财产,囚你妻儿,你当如何”
张子兰一愣,他立刻说“那他便不是我大哥我跟他之间,必要死一个”
若是常人叛他,叛了就叛了。
可他大哥叛他,那是万万不能原谅的。
张深冷笑“你倒还不蠢,那你现在说,君上会不治张榕的罪吗”
“君上不仅要治他的罪还要在宫门前行刑枭首之刑”
张子兰张大了嘴“怎怎会如此无人去劝吗爹你没劝君上刑不上大夫啊爹”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倒不是庶人就没有礼仪,大夫就不用接受处罚。
而是庶人生活艰难,不能要求他们每个都懂礼仪,都像世家子弟。
大夫犯罪,为了照顾他的尊严,也不能让他接受庶民一样的刑法,叫他自裁,给他和他的家族留一点脸面。
“君上这是要与世家撕破脸”张子兰看向父亲。
他是不驯,但不傻。
张深点了点头,一脸沉重“君上今早晨会时才说了要将张榕枭首,世家官员们全都退了。”
张子兰转念一想“这是好事啊”
张深瞪了儿子一眼“好什么好”
张子兰“谁也不知道我们与郑姓张氏是一家,父亲又不是靠张氏举荐才能当官,如今君上要打压世家,必然要提拔父亲。”
“这对世家是祸,对我们可是福。”张子兰笑道,“更何况张家人走完了才好,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哥和二哥可还没能找到事干。”
被儿子这么一说,张深的表情也平和下来,他思索了一番,也觉得张子兰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他能当官,是因为父亲举荐,而他们家从边关来到王都,则是隐姓埋名,假称自己是魏姓陈氏。
若非如此,本家是绝不会容许他们这些分支之后进入王城的。
一个家族,分支越多,被弱化的就越多,所以一个家族的新一代,只有两三个人会被留在主支中,剩下的全部赶出王都。
这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存家族的力量。
但被赶出的呢明明都是赵氏子弟,为何你能留在王都,为官为相,而我只能去边关苦寒之地过苦日子甚至不被允许回到王都
若说这世上谁最恨张氏,反而是他们这些分支出来的张氏子弟。
原本想让儿子去祠堂跪着的张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行了,不用去祠堂了,说吧,你出去干了些什么”
张子兰立刻笑嘻嘻地说“儿看热闹去了,好大的热闹,城南那被烧过的宅子您知道吧如今那块地里上新起的屋子,可是新奇得要命。”
张深“宅子有甚稀奇”
张子兰眉飞色舞“说是一夜之间建成的,可与旁的不同,那屋子没咱家这么多柱子,四四方方,里头大得要命,还有无数架子,上面摆满了货”
他滔滔不绝地讲,张深根本没听进去他这儿子惯常夸大其词,一个小水塘都能说成大池塘,他若是听进去了,才显得他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