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羡南笑而不语,勾着她头发的手又松开,转而到她肩上捏了捏,“这不是价值否定么,从精神上掌控员工。”
叶绯真没想那么多,不过细细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但那会叶绯还因为黄玲是业内的明星主编而对她有些滤镜。
“你为什么这么说啊”叶绯还是顺着他问了一句。
“老让你加班,加到凌晨了,把你的稿子打回来了多少次呢,上回你去洗澡,我看了眼你电脑上的批注,整篇文档都红了,还说什么是为了你好,这不就是在压榨你呢,”黎羡南说,“绯绯,你价值哪儿只能停在这呢。”
叶绯抿唇,低声问了一句,“可我也就是一普普通通大学毕业,还能做什么呢。”
“不是想留燕京呢,”黎羡南说,“你还年轻呢,想以后都留在这儿,你还得往上一些,燕京是小胡同还是十里洋场,还得看你从哪儿看。”
叶绯正写下最后一张签名纸。
怎么会不甘心呢,可是有时候也觉得生活就这样了。
太好的工作竞争不来,燕京大学出来看着挺阔气,但再往上些,有研究生,有硕士,有国外镀金的,在这座大城市里,残酷又现实。
遇见黎羡南的前一天,她恰好正准备认命了。
“好好想想,是想找一份赚钱的工作,还是真喜欢这个行业,”黎羡南拍拍她腰,“及时止损,别这么消耗自己的青春。”
周六那天,叶绯到底是去加了个班,办公室里空空如也,叶绯那天抽空又给了一版大纲。
进办公室的时候,黄玲正好关了一个聊天界面,敛了敛笑意,“我看到你昨天给我的大纲了,还不错,但还是太粗糙了,你再修改一下,这都是为你好,别人可不会跟你说这些。哦对了,你修好再发我看看,还有,这个是合同,你看看。”
说着,黄玲递过来一份打印好的合同交给叶绯。
叶绯接过来,回位置上看了一眼,合同上都是专业术语,看不太懂,想到教授蒲乐生出过几本散文,叶绯犹豫几秒,问了一下蒲乐生。
蒲乐生回得快,直接给她拨了通电话,人可能在开车,说,“这合同不行啊,这不文字游戏么,就是说几千块钱买断你一稿子,以后跟你没关系了。”
叶绯“啊”了声。
蒲乐生说,“你们学生就是不太懂这行,曲绕的文字游戏呢。怎么,打算往创作上走叶绯,你要是考虑现实,这可不是个好选择,图书稿税周期太长,你等不及的。”
“没,就是一朋友发的。”叶绯无端想到昨天黎羡南的话,心里的天平动荡了下,“不会的,我就是发您看看。”
“那成,别掉沟里了。”
蒲乐生又问询了几句论文的事情才挂了电话。
叶绯拿着手机,看着桌上的合同昨天晚上她还就当黎羡南说的话是听听,结果今天真切地思考了一下。
她来昼夜文化实习都几个月了,实习期没过没法转正,一个月到手就不到两千块,还要房租、叶桐的开销其实最近这些日子她几乎是负收入了,多亏了学校里还有一些补贴,她才持平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是个法。
叶绯掂量着那合同,想了想,决定趁着今天跟黄玲问问清楚,比如自己实习期什么时候转正,况且她应聘的也只是编辑,又不是坐班作者。
黄玲办公室是做了个镂空的墙壁,在外面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叶绯捏着合同走到门口,黄玲在打电话。
声音是带着笑的,不知道跟谁说呢。
“哎,对,我这儿最近有个燕京大学文学系毕业的,文笔挺好的,不过这姑娘心思单纯,看着条件一般,我怕米莉把她带歪了,多打击打击才能让她好好听我话,到时候压压价格,让她多给我便宜写几本,我再捧一个新笔名,到时候过两年我跳槽,这个笔名就是我带出来的成绩”
怎么说呢
叶绯站在外面,那一刻居然没有愤怒和失落,只是想到黎羡南其实这些,黎羡南早就提醒过她,他说的隐晦,那毕竟是她的工作,他不插手。
那天叶绯没跟黄玲说一声,直接拎包走了。
只是出来的时候,正好下午四点多,又逢周末,购物广场前人来人往。
高楼林立,冬天天黑得早,这个时间商场例外都亮着璀璨的灯,川流不息的车,ed屏幕上的珠宝广告。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像虚度了实习的日子,一事无成,浮浮沉沉里也找不到一点儿目标和勇气,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也总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