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丹大败的消息传来之时,康熙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殿下,索大人回来了”
宫人面上带了几分喜意,仿佛是被这个消息定下了心。
太子看在眼中,并未露出什么激动的神情,反而微有些惊疑不定。
叔公奉命领兵前往巴林,和大阿哥,裕亲王等人会合,如今打了胜仗,却不按照从前汗阿玛所说追击败兵,也并未和自己通传消息就来到行宫,叫人摸不清他意欲何为。
且这宫人听了这样的消息便面露喜意,难道在他们心中,自己这个太子的分量还比不上索额图一介臣子吗
虽有此一问,但太子心底清楚的知道,他确实比不上。
他和赫舍里氏一族相互牵扯,到如今,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靠着赫舍里家坐稳太子之位,还是赫舍里氏靠自己显贵至今。
不过,他坐稳这个太子之位,靠的并不只是赫舍里氏,最要紧的是汗阿玛的看重,而赫舍里氏,叔公,却只能靠他来维持满门荣耀。
思及此处,太子心下稍安。
索额图此次前来,倒还真没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是知晓了皇上在行宫病重,才匆忙之下赶了回来。
“索大人,你逾越了”
太子脸色极冷,目光锐利,仿佛能直直刺进人心里,他这回是动了真怒,私下里也不再唤索额图为叔公。
“汗阿玛不过小病一场,行宫中为了安军心才不把消息放出去,孤却不知叔公是何处得来的消息”
索额图捻捻胡子,并不动怒,“我能得到消息,别人自然也能,太子与其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倒不如好生想想对策。”
太子心中有所触动,面上却仍有微怒,哼声道“孤不知道叔公得的是什么消息,只是,您来得也太急了些,汗阿玛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呢。”
“我只怕太子您执着于小节,而不顾大局。大阿哥那边兴许没得了消息,可四阿哥如今是在皇上跟前守着的人,您不得不防。”
太子傲然道“孤才是储君,即便汗阿玛当真有什么,四弟也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转而看向索额图,目光清明“任凭什么副后之尊,半个嫡子,身份上难道还能越得过孤这个太子么汗阿玛这些年来对孤的看重,天下皆知,叔公您太多虑了。”
索额图暗叹一声,倒是没再劝说。太子愈发年长,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再是从前那般容易被人说服了。
他忌惮四阿哥倒不是为着其他,而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如今动手还容易些,将来四阿哥出宫开府,成了气候,便不那么容易了。
深夜。
康熙再度梦中惊醒,瞧着守在自己跟前的是四阿哥,眼底掠过一丝失望。
烛光微暗,周围寂静无声,鼻间亦是久久散不去的苦涩药味,更得殿内气氛沉重。康熙面色灰败,气喘微微,第一句话仍是问“太子如今在何处”
说话间,梁九功已经匆匆来报,“皇上,大喜噶尔丹大败,索大人听闻您病况久久未愈,已经连夜赶来了行宫,想给您请安报喜。”
虽是大喜,他面上却不见几分喜意,额上豆大的汗珠颤颤巍巍,一直到下巴才滑落下来。
康熙眼神浑浊,神志不清,却硬生生被这个消息唤起了几分神智,他勉强起了身,靠在塌边,声音沉重而冷厉“行宫消息封锁,他是从哪里得了消息,知道朕病重的他如今人又在何处”
梁九功连头也不敢抬,颤着声音道“索大人如今正和太子殿下在外头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