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有孕,宫外的家人自然有资格进来探望。往日来的都是嫡福晋巴拉雅氏,或是两个嫁入宗室的四妹和六妹,但康熙这回特许舒舒觉罗氏入宫陪伴,一直到生产过后。
宫人扶着将近五十岁的舒舒觉罗氏进来,不及她跪拜,元栖便已经示意宫人将她扶起来了。
虽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但永寿宫殿门一关,自然就是元栖说了算。原先巴拉雅氏独自进宫来的时候,元栖还是由着她拜的,后来四妹和六妹一同来了,元栖便顺势免了她们的跪拜。
到了舒舒觉罗氏这儿,元栖自然也不会真看着她跪了。
母女俩算起来已经好些年没见,舒舒觉罗氏坐在她对侧,神情很有些谦卑,眼神陌生,嘴唇颤了好些时候,还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面前丰腴却不失美艳的妇人,淡扫蛾眉,却掩不住她细腻如玉的肌理,一颦一笑中自有动人风情,更显凌厉锋芒,舒舒觉罗氏目光霎时间恍惚了。
她记忆中的女儿容貌只是中上,气度沉静,虽有偶尔的调皮,但大致上也还懂事。舒舒觉罗氏在记忆里寻找一番,也未曾找到旁的形容词,她的印象里,女儿一直是懂事的。
而面前的女子,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像她的女儿了。
但恍惚也只是一瞬,就这么一个照面,舒舒觉罗氏便知道女儿在宫中过得极好,不是空有尊位却无宠爱。
这些年来贵妃只按着礼节接见嫡福晋,舒舒觉罗氏就算再怎么只关心儿子,也察觉到自己和女儿之间的隔阂了。可贵妃不召见,她也就不主动上前去惹人厌烦,左右宫里时不时有消息和赏赐下来,她们就知道贵妃过得不错。
今日自己亲眼一见,舒舒觉罗氏更是放心了。
寒暄几句过后,舒舒觉罗氏拿出了一早备好的方子,似乎是察觉到元栖不怎么愿意接过去,她缓慢而坚定地将那纸按在了桌上,苦口婆心道“这是额娘从宝禅寺高僧那求来的药方子,贵妃别嫌我多嘴,这宫里有个阿哥比公主得用得多。”
元栖被两鬓微白的舒舒觉罗氏勾起来的母女之情霎时散去不少,她冷下脸,轻瞥了一眼那方子,表现出十足的不屑和鄙薄,“额娘知道我最听不得这样的话,这方子您又是从哪儿来的”
舒舒觉罗氏手一颤,似乎有些愧疚似的,忽略了后半句道“额娘也知道这话不中听,但皇家的公主,生出来少不了要去抚蒙,母子分离便罢了,好端端的女儿家去了那种地方,必然会不适应,多病多灾的,哪里还能活得长久若是个阿哥,便能常伴膝下,将来有了作为,你这个额娘不也跟着沾光”
元栖忍了又忍,终究是没说出难听的话,不耐烦道“这方子是谁教你去求的”
舒舒觉罗氏被这话噎了一下,而后瞪大了眼睛瞧她,喘着气恼怒道“是我自己去的,怎么,你莫非是觉得我被人撺掇着要害你”
“是元婉跟你去的”元栖没错过她一闪即逝的心虚,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元婉虽一贯是个不省心的,但伙同外人来害亲姐姐,她到不怎么相信,毕竟元婉和小佟氏关系再好,也不会为了小佟氏得罪自己的靠山,四妹和六妹也就罢了,终归是宗室,可元婉的夫婿只是爵位显赫,仕途上还要靠着钮祜禄家。但元栖却又不得不防着有人从她那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