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栖轻笑一声,这样的话术,她还是这次出去跟康熙学来的。
她在宫外待了两个月,若是有人存心想瞒着什么,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在这两个月里足以被人处理干净,她未必能查出什么。安嫔一开始被逼得狠了,自然就想赌元栖查不出来,但若是稍微给她些时间细想,她必会瞻前顾后,然后心生胆怯。
梳头的宫女是绛雪轩候着的宫人,这些年来也给不少嫔妃梳过发髻,力道拿捏的极好,纵然手里握着的长发潮湿黏腻,她也依然面不改色,细细疏通,又从妆奁里拿出备好的香粉。
安嫔一眼便看到那妆奁中备着不少样式不一的粉盒,有精美贵重的象牙雕竹石圆盒,样子新巧的缠枝花卉蝴蝶盒,也有最普通不过的白瓷盒,木盒。
她也是做过庶妃的,自然知道按着内务府一贯的做派,越好的东西就用越好的盒子来放。原先作为七嫔之首,她用过象牙盒,用过玉盒,后来四妃册立,她矮了一头,就开始用珐琅的,嵌金玉的盒子,近来攀上贵妃之后,才总算又见着了象牙盒。
她看着宫女纤细的手指蘸着香粉轻柔涂抹在自己的长发上,神态认真又恭顺,不见半点的不高兴,忽而打了个激灵,她如今拥有的这一切,全是赖于贵妃给她的体面。
她只能在管理宫务这件事上为贵妃效力,可贵妃的选择却并不只有她一个。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她再如从前一般行事,贵妃也许迟早会知道她私底下做了什么,到时候她难道还要经一次起落吗
终归是由奢入俭难啊
想到最后,一开始的那些胆气都消弭无踪,终究是理智和胆怯占据了上风。
贵妃待人一向宽和,也愿意放权,跟在贵妃身边安安分分做事,不也一样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么
这么想着,安嫔心头最后那点不甘也渐渐消去了。
她没敢隐瞒,一字一句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谓都吐露干净,最后才颤声替自己说了句话“实在是前些时候得罪惠妃娘娘得罪狠了,嫔妾才斗胆出此下策,还请娘娘降罪。”
元栖听罢有些头疼,她示意安嫔起身后,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要说什么。
康熙疼儿子是实打实的疼,尤其是对待一手抚养长大的太子,更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丝毫不会收敛,他是爱屋及乌的性子,连带着也不知道给赫舍里氏施了多少恩。
而对于其他才能出众的儿子,他也毫不吝啬。
大阿哥在木兰秋狝的围猎中展现了自己在骑射上的天赋,可谓是大出风头,消息传回了宫,也被太后夸了一顿,而收到消息的惠妃可不就是借此开始在宫中揽权,因此,暂时替元栖管事的安嫔就这么成了惠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安嫔得了元栖吩咐,自然要同她据理力争,她本来是想着等銮驾回京后,将一切报上去表功,但一想贵妃未必会为了她去得罪大阿哥和惠妃,甚至可能会借着这个时候把自己顺势一脚踢出去,反正贵妃回宫,就不需要她帮着管事儿了。
安嫔这么一想,自然不甘心,觉得章佳氏有宠,不如利用章佳氏来坑惠妃一把,借此也能离间贵妃和惠妃所剩不多的情谊。
贵妃和惠妃撕破脸,贵妃自然就需要她继续帮着管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