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他慌张无措,像求救一般告诉她,“妈妈快来接我,快来学校带走我。”
父母平日里忙,忙得他常常见不到他们,而且他们为了他腿的事情常常吵架,互相都觉得对不起他,互相都内疚,然而排遣这种内疚的最好方式就是没事就将这事拿出来说,拿出来吵。
也因此,他和父母的关系也很淡薄,可是现在他能求助的人也只有他们。
“发生什么事了”电话中的妈妈问他。
“快来接我,求求你快来接我。”他对着电话重复着这句话。
“我现在很忙,你先别慌,有什么事情先找老师解决,我忙完了去找你。”
他的电话就这般被妈妈挂断,他又给爸爸打电话,可是没有人接听。
操场上的人越聚越多,他少了假肢,没法站起来,他坐在那里,被剪掉裤腿的左腿残肢丑陋地暴露在外面,他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围观。
他慌乱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少了假肢加上心里慌乱而紧张,他控制不好重心,爬起来又摔下去,没有人来扶他,甚至在他倒下时,离他最近的人还下意识的避开一些,就好像他是个肮脏又邪恶的人,沾到他会带来不幸。
他试一次摔一次试一次摔一次,一次比一次狼狈,在他再一次想尝试站起来的时候他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其实在他醒来时没看到身边的沈云骁他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确定,不敢确定这件事是他做的,直到他在人群中对上那张脸,那张仿若在看好戏的脸。
他在对他笑,置身事外的那种冷漠的笑。
果然是他,这一切是他做的,他最好的朋友,他唯一信任的人,是他做的。
目的是什么好像也不必要知道了。
云层散开了,阳光明晃晃的照下来,他挣扎了一会儿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此时他趴在地上,满身狼狈,他双眼猩红,看着人群中带着笑意的沈云骁。
周围好奇嘲笑奚落厌恶的眼神好像都成了一片虚影,唯有沈云骁的那抹笑显得那么清晰,永远定格在他的视线中。
那一天阳光正好,风也温柔,年少的蒋予淮却对所有人都失望了。
在那一刻,他突然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想将所有人都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