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兀自惊异,从小到大阿爹见她都是温和的笑,仿佛没有脾气,今日却板着脸,已有些不寻常。
“这封信怎么回事”沈岁寒坐在案后,官服未换,只卸了官帽,紫袍着身,眉间细纹明显,隐有老态。
沈瑜卿拿过信,将纸展了开,是她在漠北亲爱所写,寄回家中的。原并未在中途遗失,而是一直留在了这。
屋内一时无话。
沈瑜卿静静站了会儿才徐徐道“绾绾心意正如心中所写。”
沈岁寒皱眉,面上错愕,“漠北距上京有一来一回有半载,除去这些,你与魏砚不过共处六月之久,短短六月,你如何说得下这番话”
沈瑜卿看了看他,自小阿爹都疼她,何时说过一句重话她料想或许是漠北太远,魏砚早年名声也不好,执意离京才让阿爹误解。
“阿爹,虽是短短半载,但绾绾从未这般明确过自己的心意。绾绾心中所想正如心中所言。”沈瑜卿缓了缓,“绾绾不是小姑娘,分得清善恶好坏,魏砚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真心相待,绾绾辨得明白。”
沈岁寒掌心拍案,蓦地坐起身,“魏砚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明白少年时离京赶赴漠北,一避就是十余年,毫无半分的担当,这样的人,如何托付”
“他是有一身铮铮铁骨的大丈夫”沈瑜卿反驳道“阿爹,你没见过漠北的荒漠雪地,也没见过叛敌战乱,更没见过他一把肉身血战沙场,只为护身后的万家灯火,保我朝寸土山河,凭什么这般说他。”
“荒唐”沈岁寒抬手一挥,“啪”的一声案上茶盏就被推到了地,瓷器碎裂,里面的茶水汩汩而出。
沈瑜卿咬了咬唇,忽整衣跪地,一双清亮的眼直看向沈岁寒,“阿爹,绾绾心悦他,且已同他在漠北做了真夫妻。一切皆我心甘情愿,求阿爹成全。”
沈岁寒大惊,“他竟做出如此浪荡之事”沈岁寒脸色铁青,身侧的双手攥紧。他捧在手心近二十年的宝贝,一朝却叫那混账夺了去,真是造化弄人。
“若是当时我知你今日会说出这一番话,阿爹就算死在狱里,也不会让你嫁给他”
沈瑜卿蹙眉,“阿爹究竟为何对魏砚成见如此之深”
沈岁寒又是气急又是心疼,道“没有原因,魏砚非能托付的良人。你当年不是一心要嫁给行严,为父已选了媒人,挑个吉日就操办你们二人的婚事。”
“绾绾不愿。”沈瑜卿以头触地。
沈岁寒闭了闭眼,狠心道“来人,送小小姐回屋,没有我的令,不许她离府半步。”
侍从自门外进来,沈瑜卿还跪在地上,她抬头看去,看来阿爹是铁了心要如此了。
屋内燃了熏香,许久没住人却尚干净整洁,摆置的物件没动半分,都同她在时一样。
连日赶路疲累,她却无心休息。不过离开一载,家中就变了这般多。卧病在榻的母亲,不知何缘由对魏砚偏见之大的父亲。
沈瑜卿揉了揉眉心,倏忽想到什么,坐到案后拿了纸提笔写信。
家中如今乱事还是不要让魏砚知晓为好。阿爹对他偏见过大,他来这反而是火上浇油。漠北路远,成亲后少不得奔波,阿娘若是知道她与魏砚已做了真夫妻,只怕会加重病情。
阿爹阿娘疼她,只要她坚持,到最后阿爹必会松口。只是现在阿娘病重,还不是开口的时候。
写完信,沈瑜卿折好交给醒柳,“快马送至漠北,越快越好。”
一月后漠北上郡城
栗粟张禾护送沈瑜卿回京后走了快马,刚过一月就回了上郡。
“头,耶律殷那龟孙子可真是能折腾,都这么久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栗粟嘀咕道。
魏砚回城早,城中早已戒严,四面城门堵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耶律殷不可能逃的出城,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藏在了城里。
他神情凝住,沉下一片,“带人到北面城隍庙,就算是死了,也给本王把尸体找到”
栗粟得令,立马带人赶去。
如今时间已过了一月,不知她在上京如何。他迟迟没去,也没捎过信,她是不是又该气了,在心里腹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