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在崖底”沈瑜卿问。
魏砚点头,“山崖中间有一处洞,十有八九羽林令就在里面。”
要想下崖,必须要过穿肠草。这种草生在地上根极深,几乎扎在土里,除不掉。不只叶,根茎也有毒,留下的汁液亦是致命。
沈瑜卿从怀里摸出一方软帕,帕子打开,置着她惯戴的玳瑁珠子。
魏砚就在她身侧,看得清楚她拿的是什么。
“这个给你。”沈瑜卿手伸过去,到他眼下。
魏砚看了两眼,眸色变了变,“不宝贝了”
“你酸不酸。”沈瑜卿白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制出解药,这珠子可解百毒,你若是不想要就算了。”
“谁说我不想要。”魏砚拉住她的手,珠子拿到自己手里。
“戴着就行”他问。
沈瑜卿点头。
魏砚揣到怀里,“我自己下去,你在这等我。”
“当心。”沈瑜卿眼皮轻跳,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魏砚搂过她的肩,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我很快回来。”
说完转身大步过了去,抽出腰间短刀在崖壁顶端使劲一扎,两手攀着崖,臂上用力,腰身一纵跃了下去。
雪已经小了,沈瑜卿等在崖顶,四处扫了眼,目光最后落向白绿的穿肠草。
这种草在上京她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
珠子给了魏砚,沈瑜卿精于医术,心知毒物危害,不敢轻易靠过去。
日头升到正中央,光线穿透层云直射到地上。
那草芽尖竟慢慢生出一朵粉白的花,很快生满了整个崖端。
花苞绽放,隐约中有股浓淡的香,沈瑜卿反应过来立刻捂住口鼻,时候却有些晚了,头重昏沉,一时竟晕了过去。
沈瑜卿再次梦到十年前的大水,一夕之间,原本热闹繁华的会宛城生灵涂炭,尽数被大水吞噬,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她在废墟中奔走,哭着叫阿兄,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走到尽头,眼前站着一金甲战袍的男人,少年将军的模样。
沈瑜卿疑惑问,“你是谁”
那少年没回她的话,不知为什么,沈瑜卿极想看清他的相貌,可越是想知道,便越是困难。
“别找了,你兄长已死,逝者已矣,过去的不如过去,没有追查的必要。”
耳边徐徐一道声音。
沈瑜卿不甘心,“我只想知道原因,倒底为什么”
没有人回应她。
已是过了许久了,日光斜斜下去,崖壁忽拍下一只大掌,紧接着另一掌撑在上面,底下的人纵身一跃,两脚落地,稳稳站住。
沈瑜卿听见有人在喊她,不禁蹙眉,轻轻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人脸。
魏砚下颌绷着,牙关咬紧,见她是真的醒了,两臂倏地一收紧紧将她抱住,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你怎么了”沈瑜卿感受到他的异样,眼睫颤了颤,轻问出声。
没等他回应,记起方才那股莫名的气味,心猛然一惊,“那花”
日头落下,花已经合了。
魏砚抵着她的额,喉咙滚动两下,她在他眼底看到了一圈红,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沈瑜卿忍不住又道“那花是不是有毒。”
穿肠草最厉害的毒非人人皆知的叶茎,而是它的盛开后的花,让人沉溺于幻境,死于无形。只不过此毒世间无解,而且这草每三年才开一次花,接触穿肠草的人都以为死在它的叶茎罢了。
魏砚不说话,只盯着她的脸,半晌才有动作,一下一下吻着她的唇,从未有过的轻,像是在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高崖之端,日暮向西收尾,洒下金灿的光。万籁俱寂,唯有彼此清晰的心跳声。
魏砚呼吸着,眼底都是她的影,“沈瑜卿,老子这回算是彻底栽到你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