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总有一天会声名鹊起,也许会成为一流的作家。
林无咎慢吞吞穿过马路,在马路对面站定,专注的凝望着前方宏伟的殿堂。
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凶名赫赫的异端审判局并不离群索居,也并不阴森,是一个由庭院、喷泉、花园和尖塔状的哥特式古建筑组成的宏伟建筑群。
宗教法庭是异端审判局的核心,还保留着13世纪的哥特式建筑风格,白袍骑士在圆形大厅里进进出出,金色穹顶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太阳。
在五年前,旧异端法实行期间,无需证据,最多的时候这里每天都要处死几百个人,凄厉的哀鸣声无时无刻都在响起。
而现在,这里是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圣殿左边就是新兴的金融城,每天全都城都有20万人在上班的时候路过这里。
残阳如血,街边的建筑半明半暗,橘红色的光芒似蜜糖淌了一地。
林无咎沉默的站在路灯下,将审讯官先生踏出教堂大门时志得意满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也看到了他,立刻露出一个嚣张的得意笑容,大摇大摆横穿马路,向林无咎的方向走去。
也许他是想要奚落嘲笑他。
也许他是想要耀武扬威一番。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想打个招呼。
当然,虽然概率很小,他也是有可能是想来道歉的。
可惜的是,他没有多加注意路面,这让他不小心踩进了一个坑洞里,并因此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这是很合理的。
因为碎石子铺就的路面一直很糟糕。林无咎坐马车来的时候,一路颠簸到不知撞了多少次头。
“先生,不让开快让开”货车车夫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摔到在路面上,尽管已经拼命拉紧了缰绳,受惊的马匹还是惊慌失措的踢中了来不及躲闪的审讯官先生的脑袋,轻易践踏过他倒下身体。
直到跑出去十几米远车夫才控制住惊马停下,他惶恐的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男人身体。
男人仰面倒在地上,额头碎了一块,正在外汩汩冒着血,全身上下都出现了大大小小不同的伤口,很快他的身下就汇聚成了血泊。
太阳啊
他连滚带爬的跳下马车跑了过去,手足无措的对上男人死不瞑目的惊恐双眼,颠三倒四地为自己辩解“太阳在上,我不知道,主啊,他突然窜出来了,我是说,谁能想到呢”
冷淡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每天都有二十万人上下班路过这里,像这样因为横穿马路导致的交通事故每周都会发生好几起,这也是很合理的。”
六神无主的车夫忍不住赞同的点头,像找到主心骨似的向说话的人看去。
是一个黑头发的少年,衣裤上有很多污渍,模样看起来很是落魄,偏偏长得又像弱不禁风的贵族少爷那样白净秀气。
“对吧,你也看到了这不能怪我是他突然窜出来的”
“没错,是他运气不好。”林无咎微笑着说。
然后他转过身慢慢融入汹涌的人潮,背对宏伟的异端审判局渐渐远去。
无人注意,黑发少年笑容的诡秘,以及那句低声自语。
“我都告诉他了,死亡骑着马,他为什么不信呢”
夕阳下,路面的影子因此扭曲着拉长。
他偏头,目光落到自己歪斜的影子处,那里正站着一个男孩。
那里也一直站着一个男孩。
两个星期前的深夜,林无咎推开棺材板爬出来时,在一片不详黑暗里,两虐滚烫的灿金色流火骤然升起,炙烤、凝望着他,流火中央各有一条锐利黑线浮现,好似悬而未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昭示至高无上的权与力。
待他的双眼慢慢适应了黑暗,他终于看清了这是什么。
这不是火,是一双火一样滚烫明亮、蛇一般冷酷无情的竖瞳。
竖瞳的主人是一个男孩,他坐在另一个男孩的尸体上,对着他的棺材唱着欢快又诡异的歌。
他大概八九岁,上着便于活动的棕色斜纹厚绒布夹克衫,下着深蓝色帆布长裤,一顶黄色草帽系着绳被他松松挂在背上,一副地道的农场男孩装扮。
两根狰狞的黑山羊角自他蓬松的红发里探出,和那双奇异的眼睛一样,昭示着他身为怪物的身份。
在最初,他以为这又是他的幻觉,所以才去异端审判局求证了一番。而那个骑士的死,恰恰证明了杰克是真实存在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