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在江南其实没有贾代shan想的那么水深火热,之前几个皇子谋逆,江南这边并非没有受到影响。这边虽说没有出人,但是出钱了啊这些人参与其中也是投机,但是等到叛乱被平息,接下来就是秋后算账。
毕竟,叛军能有那样的规模,所花费的钱财可不是什么小数字,何况,有一半的钱能用到养兵上就不错了,这里头还存在着一系列的权钱交易,结党营私。很多人都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记账,像是徒景平和徒景宁也是一样,王府被查抄的时候查出了账本,还有一大堆的礼单,谁谁谁送了多少银子,送了什么东西,那是历历在目。
送东西也就罢了,京中那些清流言官,尚且还有冰敬碳敬呢,京中居,大不易,光靠着俸禄,真的撑不起官员的体面。所以,自从前朝的时候,搞出了这个名目之后,这便成了常例。像是一些商人,还有王府提拔的官员,给王府三节两寿送礼,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其实是有一个度的,超出了这个度,这就不对了
做皇帝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迁怒。虽说将儿子赐死,但是内心深处,乾元帝就觉得,自家孩子其实是好孩子,都是其他人给撺掇的,下面那些官员士绅商人,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才鼓动胁迫自家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因此,乾元帝那边直接下令凡是二王余党,都要追究到底。
徒景平和徒景宁本身就是拿江南的盐税当做钱袋子,自然,一大堆的盐商被卷入其中。这些盐商或许在当地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但是在面对国家暴力机关的时候,他们也是软弱无力的。
乾元帝盛怒之下,直接调动了江南的驻军。金陵作为老徒家起家的地方,的皇陵以及老徒家的祖坟也在金陵,先帝和乾元帝南下的次数都不少,因此,对于金陵的防卫从来没有忽视过,因此,那边常年有军队驻守,哪怕不像是边军一样经常见血,但是有组织的军队,和没组织的家丁比起来,相差还是很远的。
军队上门,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林海对那些盐商,能做的无非就是软刀子割肉,通过行政手段来限制,这些盐商背后都有靠山,偏偏还是那种碰不得的靠山,结果如今,靠山都倒了,林海哪里还有顾忌。
林海运气很好,若不是京中出了谋逆之事,实际上,许多利益受损的盐商已经打算狗急跳墙,对林海下手了。结果如今他们是自顾不暇,病急乱投医,有的还求到了林海头上,当然,看的是林海背后的荣国府。可惜的是,这些家伙如今就是臭肉,谁敢沾染,不怕惹得一身腥吗
江南这边,那些大盐商几乎都折了进去,免遭于难的那些中小盐商一个个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哪里还敢提出半点反对意见。当然,有那等胆子大的,已经开始活跃起来,毕竟,上头的大盐商没了,留下来的空缺总得有人填补,以前是那几家联手,只肯给他们这些中小盐商一些汤汤水水,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自家总能吃口大的了吧
可惜的是,林海却是打算向东宫投诚,准备弄盐场晒盐了另外,他也不希望再有那等体量过大的盐商,这等大盐商,来钱来得太快,然后就少不得要玩官商勾结的一套,甚至裹挟民意,林海算是传统的士大夫,对于这等人一向是看不过去的,所以,他打算放开盐商的准入门槛,哪怕是小商人,也能参与进去。至于盐税,直接就在售卖盐引的时候给扣除,如此一来,那些盐商再想要借着自己的体量操控盐价,贩卖私盐,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林海知道晒盐法也是从贾赦那里得来的,当时因为乾元帝想要稳妥,所以并未同意,贾赦在东宫看到了晒盐的方法,在征求了徒景辰的同意之后,就在信里跟林海说了几句。林海当时就觉得此事很有搞头,这几年来,一直在试图完shan新的盐政方案,可惜的是,他想得很好,时机却不允许,而如今盐政上的利益链条几乎全被摧毁了,正是最好的改革时机。不过相应的,想要完成改革,林海就需要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再待几年,有了这样的功劳,虽说不至于回京之后连升三级,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贾敏对于林海的选择很是支持,毕竟,最危险的时候都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出成绩的时候,要是现在就想着回京,最多也就是个首倡之功,平白叫别人摘了桃子,何况,她也想要扬眉吐气一把。巡盐御史是个位低却权重的官职,不过就是个六品,要不是林海身上还保留了一个都御史的身份,这个官职在扬州连扬州知府都不如,饶是如此,贾敏身上也就是个敕命,在江南这边的官场上,压根不起眼。贾敏生下来就是国公嫡女,从小到大,在社交场上,向来只有别人捧着她,没有她捧着别人的道理。林海虽说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又是功臣之后,已经很高,但是如果没有立下什么大功,也只能是慢慢往上熬。在这个时代,女子才是真的在家靠父母,出了门就得靠丈夫和儿子。贾敏想要让儿子出息,还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能指望的也就是夫荣妻贵。林海能做成此事,有这样的功绩打底,哪怕之后他什么都不做,以后升迁也会是最顺利的那一批。既然如此,那么,在江南多耽误几年又算得了什么。
林海的折子送到乾元帝手里之后,乾元帝便是一愣,他难免疑心林海投靠了徒景辰,在徒景辰的指使下上了这封折子,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吟吟地说道“太子,这封折子你也来看看”
徒景辰也没多想,乾元帝自从病好之后,就有了放权的意思,以前是徒景辰什么都听乾元帝的,这会儿乾元帝便开始有意放手,让徒景辰去做主,因此,让徒景辰看折子已经是常态化操作,因此,徒景辰接过折子,打开一看,面上便露出了一点惊讶来。
乾元帝留心看着徒景辰的脸色,见徒景辰的惊讶不像是假的,心里也是松了口气,遇上了两个儿子的背叛,乾元帝如今就算是在对太子放权,但是,内心深处,即便是对这个最疼爱的儿子,也是怀着一些猜疑的。
徒景辰却是看得神情愈发飞扬起来,他放下折子,难掩兴奋地说道“父皇,林海却是能臣啊这次正好江南经过了一番清理,如今改革盐政正是时候,不会再受掣肘”
乾元帝点了点头,他食指敲了敲桌案,沉吟了一番,直接吩咐道“召内阁来御书房议事”
能进内阁的,起码在揣摩圣意上都是有一套的,既然乾元帝召他们讨论这件事,那么就意味着,乾元帝已经倾向于改革盐政。在看到晒盐场的图纸之后,几个阁老觉得这事的确可行,不过,也不能一蹴而就。毕竟,得考虑到海边的气候问题,内阁有阁老是南方人,南方多雨,这雨天肯定是没法晒盐的,何况,海边还有台风,所以,光是晒盐场的选址就是个问题,得找个日照时间比较长,不容易受到台风影响的地方,这些就得查看各地的地方志,另外,晒盐是用不到那么多盐户了,那么,这些盐户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总不能真的半点不管,让他们自谋生路。
不过,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这次光是各种抄家,就抄出了不少银子,何况,查抄那些盐商的钱还没运回来呢,那些盐商是真的有钱,他们存钱的本事也大,库房里面金银铸成实心的冬瓜,放在大门口都不用担心小偷偷走,因为不好拿也未必搬得动。另外,还有大批的产业,想要处理掉也得花费一段时间。不管怎么说,乾元帝在财政捉襟见肘了两年之后,又一下子宽裕起来了。如此,打发那些盐户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徒景辰琢磨了一下,说道“父皇,儿臣以为,直接给盐户发遣送费也不是个办法,他们拿了钱,也置办不得多少产业,儿臣以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横竖按照林御史的说法,可以让小商户也参与到盐的售卖中来,不如遣散这些盐户的时候,直接给他们发盐引,也算是个长久的营生。”
乾元帝琢磨了片刻,江南那边在册盐户的数量虽说不会太多,但是若是每一户发个十两二十两的银子,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何况,徒景辰之所以觉得直接发钱不妥当,也是怕有人上下其手,这些盐户背后也没什么靠山,回头钱还没到手,就被官员胥吏给漂没大半,到时候他们不会怨恨那些官员,只会去怨恨朝廷。而发盐引就不一样了,这些官员也不在乎这点盐引,他们用盐引换了盐,不管是做零售还是批发,总归是不会亏的。
乾元帝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几个阁老,直接将这事给定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诸位爱卿先商议出一个具体的条陈出来,回头拟旨发往江南,着林海全权办理此事,若是能成,日后可在两广、闽浙、齐鲁等沿海之地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