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很快就带着妻子南下扬州,贾政自告奋勇送了林海一程,他这些年自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个合格的文人了,不过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些ac数的,后来再也没去考过科举,再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眼里,他就是怀才不遇,一直遇不上自己的伯乐,与其和光同尘,还不如坚持自我总之,这货为了显示自己已经是文臣这一拨的了,因此跟林海走得很近。林海一开始对这个二舅兄还是比较亲近的,毕竟,比起有些混不吝的贾赦,贾政看起来的确有些正人君子的模样,但是往来次数多了之后,林海就发现了贾政的毛病,底子太差,空谈都谈不到点子上,政治敏感性非常差,另外就是,明明投了个好胎,偏偏内心深处一肚子的怨气。林海自然很快就弄明白了,自家那位岳母当年给贾政画过一张大饼,让贾政一度以为自己有机会继承荣国府,最后发现,这张饼别说是充饥了,如今看都看不清楚了他总觉得自己是时运不济,出生就比贾赦晚了两年,然后又是各种怀才不遇什么的。
林海走到今日,一方面的确有家庭的缘故,毕竟,这年头,想要科举出仕,可不是光看才学,很多人是真正一肚子的才学,最终却是屡试不第。江南那边这样的人多的是,林海有个幕僚,也是少年才子,读过的书不知凡几,学里的先生也是对他寄予厚望,结果他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最后乡试却是屡试不第,考了好几次之后,对此事也算是绝了心思。他家中也算是薄有产业,但是也撑不起他这般连年赴考,最后便干脆研究起了大齐律,准备给人做刑名师爷,后来林海的外家便将他推荐给了林海,如今算是林海身边极为得力的人。所以,科举这东西,真不是什么人都玩得转的,林家也是经过几代联姻,才算是搞明白了科举里头的一些路数,因此,林海一直以来都没有走弯路,才顺顺利利中了探花。像是贾政这样的,林海见得多了,完全就是自以为是,无病sheny。
不过,岳家这些年也给了林海许多帮助,虽说他们不能帮着林海在文官的圈子里头立足,但是,却也挡下了许多攻讦,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承担得起得罪一个国公的结果的。林海当年丁忧,也是贾代shan及时在乾元帝那里提了一嘴,要不然,还不知道乾元帝什么时候记得起他呢
哪怕是看在岳父的份上,林海也不能直接了当地跟贾政说,你就是无才无能,所以活该考不上。林海情商算是比较高的,贾政跟林海相比,还差得远呢,因此,林海自以为自己是在敷衍贾政,贾政这边却是将林海当做是知己。因此,林海要外放,贾政顿时不舍起来。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贾政,返回船舱的时候,林海很是松了口气。
正在陪着孩子读书的贾敏看着林海那副神情,不由抿嘴一笑“二哥回去了”
林海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时候也不早了,二舅兄要是再耽搁下去,天黑之前,可就来不及进城了”
贾敏知道林海大概就是用这个理由将贾政糊弄走的,愈发想笑起来。贾敏自觉对自家二哥还是了解的,没太大本事,但是也没有做坏事的胆子,总之,除了迂腐了一些,其实还算是个好人。不过,贾敏想到家里那位二嫂,就是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前几年自己一直没有生育,结果二嫂就各种明里暗里地嘲讽,还说自己嫉妒,让自己给丈夫安排通房侍妾什么的。贾敏差点没当场一个耳光甩过去谁不知道谁啊,你自个将通房姨娘看得跟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这几年不是没有通房姨娘怀过身子,结果最后谁生下来了最倒霉的是王氏自个给贾政安排的一个叫金柳的通房丫头,她生得好,在王氏怀着元春的时候,被王氏安排了伺候贾政,贾政又不是什么柳下惠,金柳人如其名,有个杨柳腰,性情也如同柳条一般柔顺,贾政自然喜欢得很,因此,元春七八个月大的时候,金柳怀上了。王氏当时乐呵呵的,还专门禀报了史氏,将金柳提成了姨娘。结果金柳都怀了八个多月了,给王氏请安回去的路上,一脚踩在了不知道什么人洒在地上的灯油上头,然后就早产了,生下了一个男胎,猫儿一样哭了两声就断了气。王氏嘴上说要给金柳讨个公道,实际上,洒了灯油的就是周瑞家的安排的一个粗使的婆子。那个粗使的婆子被撵出去了,但是后来,她女儿却被补进了府里当差。金柳毕竟也是贾家的家生子,很快就搞明白了怎么回事,偏偏拿王氏也没办法,好好一个小美人,很快就枯槁了,如今顶着个姨娘的名头,就在后院吃斋念佛说是给孩子求个好来生,自然也就失宠了。
这种事情,外头的人不知道,贾敏还能不知道史氏为了这事私底下大发雷霆,要不是看在王氏生下了贾珠和元春的份上,史氏肯定要好好给王氏一个教训。
贾敏自然是觉得王氏这个人自个立身不正,还有这个心思来居高临下指挥自己,因此,又是跟王氏闹得不欢而散,她也就奇怪了,自家二哥怎么着人品还算得上是端方,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目光短浅的毒妇贾敏对自家人有着厚厚的滤镜,根本没意识到,要是没有史氏和王氏帮着贾政干一些贾政不好沾手的事情,贾政哪里这般不食人间烟火呢
林海并没有给贾敏解释贾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疏不间亲,你做妹夫的,在人家亲妹妹那里说人家亲哥的坏话,回头别弄得夫妻失和而且贾敏虽说因为出身优渥,性子里面也带着一些天真与清高,但是毕竟也是经过了很好的教育,因此,待人接物,人际往来却从来没出过什么纰漏,算得上是一个贤内助更别说,贾敏背后还有个贾家,自个去赴任巡盐御史,要是没有贾家帮忙,自己想要打开局面都困难。
林海一家坐上南下的官船时,东宫那边,徒景辰、张安远、贾赦、贾敬、柳芾等一帮东宫的近臣正在书房说话,说的正是江南盐政的事情。
徒景辰作为太子,也没沾手江南盐政的好处,看着几个兄弟将盐政当做是自己的钱袋子,弄得市面上官盐价钱居高不下,私盐猖獗,朝廷盐税大幅度下降,徒景辰那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都是老徒家的,你们这是为了皇位,可劲挖老徒家的墙角啊朝廷没钱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前朝末期,为什么那些军阀硬气,不就是因为朝廷没钱,养兵的钱都是他们自个筹备的吗当兵这种事情,其实就是拿谁的钱,受谁的管朝廷不给军饷,谁给你打仗
徒景辰熟读史书,都说汉唐的时候,军队如何如何强大,但是看那个时候的史书记载,那个时期,军费支出也是非常夸张的,所以,没钱,对于一个朝廷来说,就没有安全感。
因此,徒景辰是希望林海这次南下担任巡盐御史,能够将盐政给重新整顿起来,只是江南盐政已经糜烂到这个份上了,林海到底能不能行,这就是个问题了。
贾赦依旧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他放下手里的茶盏,说道“我家老头子之前说了,会给我那妹夫一定的支持,不过,贾家这么多年来待在京城,在江南还有多少影响力,也是个问题毕竟,贾家跟盐政也没什么纠葛,那些人家愿意给贾家多少面子也是个问题,最多就是不对我那妹夫下黑手罢了”
张安远皱了皱眉头,说道“不下黑手林大人应该就已经赢了一半了,就怕他们见势不妙,直接狗急跳墙另外,也得防着他们拉林大人下水”
贾敬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至于,林家若是人口繁茂,那也就罢了,但是,林家那边,如今就是林海一个人支撑门楣,他除非不要林家的前程了,否则的话,势必是要想办法破局,做出一点成绩来的”
柳芾在一边听着这些人在那边严肃地商讨,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贾赦眼尖,看到了,不由调笑起来“怎么着,昨儿个难不成跟公主聊得太晚了”
柳芾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我跟公主感情好,碍着你什么事了”
徒景辰见自个连襟和妹夫在那里打岔,顿时有些无奈,叹道“唉,江南那些盐商一个个富可敌国,原本贩卖官盐利润就已经挺高了,结果一个个还拿着官盐的盐引卖私盐,简直是该杀”
柳芾听到这里,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说道“既然拿着官盐的盐引卖私盐,无非就是私盐更赚钱罢了,若是官盐的价格降低,能让私盐不赚钱呢”
徒景辰立马看向了柳芾,问道“你能将官盐的成本降下去”一直以来,除非是青盐,否则哪怕是井盐用的也是煎法,这个无论是柴火,还是铁锅,都是省不了的成本,如此以来,官盐成本自然降不下去。私盐之所以便宜,是因为那些盐商往官盐里面掺沙子,另外就是他们私底下越过那些盐户,自个找人煎盐,甚至直接勾结盐场,逼迫那些盐户额外制盐,将成本转嫁到那些盐户身上。若是真的能将官盐的成本降下去,那么,大家发现买官盐比买私盐划算的时候,自然私盐也就没多少生存空间了,除非那些盐商也能将私盐的成本进一步压缩。
柳芾眨了眨眼睛,然后掏出来一本书,放到了几个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