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问我”风瑜神情有些古怪,这位是不是忘了,明面上自己还是个没有上学的孩子,居然问到自己头上来了。
徒景辰也回过神来,正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居然在妹妹这边问起来了,就听到风瑜笑嘻嘻地说道“哥哥,你还真是问对人了”说着,风瑜挥了挥手,直接让伺候的人下去,然后说道“哥哥你觉得我这里伺候的宫人如何”
徒景辰一愣,想了想,然后说道“都很是忠心可靠”
风瑜说道“那你知道吗我从来不去考虑他们的忠心,只要能给我办事,办得好就赏,办不好就罚,他们一门心思都得讨我欢心,私底下如何勾心斗角,我才不会多管”
徒景辰听到风瑜这般言语,不由愈发疑惑起来“那他们勾心斗角,不耽误办事吗”
风瑜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搞ki考核就是了,反正规定一个任务,对这个任务的完成度进行分级,看对方在规定时间内的完成度就行。因此,风瑜便干脆说道“无非就是责任到人而已,你只看结果,不要让他们有推诿责任的余地,那么,他们自然明白应该怎么做”
徒景辰听了,心中却是有些恍然,不过,风瑜这边才多少人多少事,别说是放到整个朝堂了,就算是一个东宫,徒景辰琢磨着自己想要让责任到人都需要费许多功夫。不过,这倒是可以参考,他郑重其事地起身,竟是给风瑜行了一礼,说道“妹妹高见,今日却是多谢妹妹提醒”
风瑜也起身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我这边才几个人,平常也就那点事情,哥哥你以后遇到的人和事情多着呢,反正上头还有父皇顶着呢,哥哥你慢慢来便是了”
徒景辰听到风瑜这般说,也是笑了起来“是啊,还有父皇呢不过,咱们不能什么都靠父皇吧”
风瑜理直气壮地说道“父皇是咱们亲爹,既然母后不在了,我们不靠他又能靠谁呢何况,你觉得不想要麻烦父皇,但是父皇说不定巴不得你经常麻烦他呢我听说民间有句话,叫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咱们如今就是小孩子,找父皇有什么丢脸的”
徒景辰只觉得风瑜就是个小孩子,也就没有深思,只是笑道“行,那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找父皇好了”
风瑜眨了眨眼睛“不光可以找父皇,我还可以找哥哥你啊”
兄妹两个谈笑了一番,徒景辰也就回去了。
他们这边说笑,但是何詹如今却嗅到了不妙的气息。他的侄女婿刘垚还在通州做知府,虽说锦衣卫和通政司动作都还算是隐蔽,但是,终究还是走漏了风声。当初这事是曾友牵头,曾友出身一般,能考中同进士都是因为运气好,最后能做县丞还是走了门路。很多人都觉得考中了进士就能光宗耀祖,接下来就是平步青云。但是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不是以前了,现在科举,三年一次会试,一般要取三百人左右,然后呢,朝廷有的时候还会加开恩科,也就是说,两三年就有三百多的官员预备役,偏偏从九品到一品,朝廷官员的编制就这么多,至于那些穷山恶水的地方,大家素来是避之唯恐不及,这么一算,能占的坑就更少了。何况,还有相当一部分官职其实是留给那些勋贵的,如此一来,其实每次会试,最终都会有一些进士最终只能在吏部那边先留个名字,然后等着补缺。当然,他们要是愿意去那些穷山恶水,也可以不用等,不过,大多数人宁可等,也不愿意跑去那里。毕竟别说是进士了,就算是举人,也能免去许多赋税,然后自然有人愿意投献,所以,比起跑到穷山恶水去当官,面临水土不服还有那些不服王化的土人的威胁,在家数钱等着好差事难道不香吗
曾友这个县丞都是等了好几年才得到的缺,但是县丞这个官,就是个辅官,一般情况下,县尉和县丞都会倾向于找本地人,也因为这个缘故,这两个官职几乎就没有升迁的余地,但是曾友不愿意啊,他寒窗苦读多年,可不是为了做一个县丞的,而且他也不是通州本地人,在县衙待着也挺难受,前任县丞病逝,原本通州这边好几个举人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结果他一个同进士从天而降,占了这个位置,这不是坑人嘛
曾友做梦都想要升迁,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找到机会,然后他就听说了李家的事情。李沐只知道自家是因为战乱迁到通州来的,却不清楚,自家祖上本来也是官宦人家,要不然,他们家何德何能,能有寿字玉璧这样的传家宝。他们祖上还没来得及借着这个传家宝捞取政治资本,就摊上了事情,那个时候哪里敢叫人知道,回头就是催命符,因此这玉璧就这样传了下来。
曾友虽说不知道李家手里有这个,但是,李家之前跟曾友算是同乡,曾友小时候就听长辈说过,自家这片的土地,以前都是李家的,可惜的是,后来天下大乱,李家这样的大户首当其冲,被乱兵给杀进了庄子,要不是跑得快,一家子都要被乱兵杀了,等到改朝换代之后,李家的地也没人认领,就被分给了当地的百姓。曾友当日无非就是闲着无聊,带着几个家人出来踏青,然后就听到李沐的弟弟李孚跟小伙伴吹牛,他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但是回去之后他就忽然想起了这事,然后想办法翻阅了县里的户籍黄册,结果就发现了李家的来路,毕竟,这年头讲究一个落叶归根,狐死首丘,李家如今蛰伏,以后还是想要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所以,在户籍黄册上自然不会隐瞒自家的祖籍。然后曾友就起了心思,寻常土财主家里不会有什么宝物,李家却多半会有,人家祖上最高官至三品,手里头有什么好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曾友自个是吃不下这事的,因此,他找上了县令秦柯。做官的人没有不想往上升的,所以曾友跟秦柯一说,两人就一拍即合。对李家,原本曾友其实是想要怀柔的,但是秦柯却不这样想,李沐县试是在他手底下考的,这人的确有些才学,所以,就算是一时谈妥了,将那玉璧买下来,但是日后他若是飞黄腾达,难免要记恨。这年头,人的际遇根本不好说,李家既然前朝末年的时候就是官宦人家,虽说经了难,但是谁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亲朋所以,与其留下隐患,不如斩草除根。
曾友给秦柯和刘垚牵了个头,刘垚就想到了自家岳父的兄长,然后这事也就成了。这些官员勾结在一起,那么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原本应该送往刑部的文书,在经过了刘垚的手之后,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所以,刑部那边根本不知道通州还出了这样的人命官司。如此一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都好几年时间了,刘垚都快任满进京述职,等着更进一步,何詹已经跟他说好了,正好如今金陵那边知府也是这一任到期,准备将刘垚运作到金陵做知府。虽说都是知府,金陵知府和通州知府完全不是一回事。当年金陵可是国都,即便是如今,也算是陪都,要不然,贾雨村凭什么在金陵做了几年知府,没几年就调到了中枢做府尹,后来又升成了大司马
结果如今又有人查起了当年的事情,刘垚顿时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命人给何詹传信,毕竟何詹才是最大的受益人,这事他要是兜不住,那大家可就全都要完蛋
另外就是刘垚打算将这事都推给曾友和秦柯,自己最多就是受了蒙蔽,如此最多也就是个不察之罪,只是,曾友和秦柯现在都在外地做官,想要威胁他们,好跟他们达成一致就有些困难,至于让那两位自己认罪,刘垚想想都不可能,真要是朝廷追究,这两人到时候肯定也要胡乱攀咬,说成都是自己指使
何詹接到刘垚的书信时,差点没抽过去,他是真的不知情,毕竟侄女婿送来一件宝物作为孝敬,他自然不会多问来路,只当对方是偶然得来的,所以便拿来做了那年万寿节的贺礼,谁能知道,这玩意居然染着一家人的命呢但是他明白,他现在就算是出去喊冤,也没几个人愿意相信,毕竟,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虽说国之大事,在祀在戎,但是,那是以前的老黄历了,如今这祭祀,太常很多时候简直就是打酱油的,礼部侵占了相当一部分太常的权柄,以至于太常愈发没什么存在感了。但是他如今做了礼部侍郎,而且还是左侍郎,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能接任礼部尚书,这可不知道拦了多少人的路,所以,看他不顺眼的人也有不少,所以,就算是他真的无辜,其他人也得扣他一个治家无方之类的罪名,总之,他这次是被刘垚这个侄女婿给坑死了。
何詹也算是狠人,摊上这事之后,他最终下定了决心,不过就是侄女婿而已,真要是逼急了自己,亲女婿也得卖啊因此,何詹琢磨了一下,直接写起了请罪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