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海兰珠可要回趟科尔沁,吉雅摇摇头,掷地有声地说“回大福晋,格格只在盛京出嫁。”
哲哲依旧笑着,像是真心实意为海兰珠高兴,“也好。”
等吉雅的背影消失不见,哲哲遣退下人,只留一个阿娜日在身边。她揉了揉眉心,掩住其中阴霾,“时刻关注麟趾宫那边的动向。我倒要看看,乌兰能翻出什么浪来。”
阿娜日小心道“主子的意思,是要给乌兰福晋便利,还是借海兰珠格格的手”
哲哲阖上眼,道“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麟趾宫。
乌兰柳眉倒竖,用马鞭指着侍女“真把消息送出去了送的是范府”
“福晋,没有错的,是范府”侍女抖若筛糠,不住磕头道,“奴才不敢欺瞒于您。”
乌兰慢慢放下鞭子。
一个关雎宫,一个母子分离,这是她用尽人脉送出去的消息。他们汉臣不是最在乎礼法么海兰珠刚刚入宫,便搅得宫中鸡犬不宁,希望范文程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劝谏也好,批判也好,能够联合众臣阻止大汗与海兰珠的婚事,那就再好不过这是她灵光一闪想出的主意
一日没有喝合卺酒,终究还不是福晋,宫中内侍不能名不正言不顺地参拜。从根源上解决那狐狸精,岂不是更省心
谁知从早上等到晚上,范府半点动静也没有,乌兰按捺住恼意,寒声道“那就再等两天。”
两日后。
离初八大婚只剩五天,范文程该上朝上朝,该下衙下衙,始终没有进宫的迹象,更没有向大汗提起新福晋的事儿。
汗廷的气氛反倒越发热烈,将领们摩拳擦掌,为入冬前最后一次征战做准备,此回将大举拔营,驻扎归化城,收编依附察哈尔的部落,彻底扩大上回战果。
怀柔与征战并行,随着发兵时间越近,皇太极陷入忙碌政务,崇政殿的烛火很晚才熄,却依旧不忘让海兰珠给他留枕头。
海兰珠已经彻底熟悉了汗宫生活,熟悉了盛京气候,还在博敦的指引下熟悉了花盆底,气韵越发融入红墙金瓦之中。
瞧她肉眼可见地从容起来,脸颊彻底褪去消瘦,心下嫉恨的福晋们越发难过,却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叶赫那拉氏与颜扎氏的下场还在眼前,她们连儿子都没有,拿什么和海兰珠去碰
大汗旗帜鲜明站在她那一边
乌兰嘴上起了燎泡,连耐摔的铜碗都碎了角,终于得到一个不一样的消息今儿午后,布木布泰福晋邀请海兰珠格格逛后花园。
侍女气喘吁吁前来禀报的时候,事无巨细地补充“奴才方才在宫道上,还撞见了莽古尔泰贝子。”
莽古尔泰他来做什么
从前辅政的四大贝勒如雷贯耳,乌兰不消打听也有所耳闻。莽古尔泰排行第三,自从被大汗削去贝勒爵位,他便不再上朝,成日窝在府中酗酒,脾气越发暴戾阴沉。
难不成今儿是给自己求情来了
只一瞬间,莽古尔泰生平最好美酒,最爱美人的记忆浮上心头。窝在府中,消息定然闭塞
乌兰眼光骤亮,蹭一下站起身来“去,快去守着他的行踪。把莽古尔泰引到后花园,叫他务必看到海兰珠,就说是入宫探亲的科尔沁格格”
深秋天冷,后花园百花凋零,唯有畏寒的菊花开得正艳,红梅结出满树花苞。
凉亭里烧了炭火,摆了满桌吃食点心,花茶滚烫,袅袅热气蒸腾而上。望见绣着金线的浅紫衣摆,大玉儿迎了出去,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姐姐,你来了。”
不等海兰珠说话,大玉儿挽过她的手,眼角闪烁点点泪光“你我多年未见,如今坐在凉亭聊天,竟也是件奢侈的事。”
海兰珠静静看着她,半晌抬起指尖,捋起她的鬓发勾在耳旁。
颊边传来微凉的触感,大玉儿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姐姐,你从小疼我,给我绣汉人的荷包,给我念汉文诗,玉儿一刻也不曾忘记,怎就怎就”
怎就要和她一样,嫁给皇太极
说着泣不成声,苏茉尔也红了眼。
海兰珠沉默着,将她哭花的妆容一一擦去。
“玉儿,对不起。”她收回绣帕,轻声道,“大汗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