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这是崇政殿,这是在大汗跟前,他堪堪压下失态。
好一个无福之人,好一个科尔沁。
当年的格格才八岁,简直荒谬,荒谬至极
范文程沉默良久,蓦然心弦一动。
听大汗的意思,是要把攻下的察哈尔作为嫁妆,不与科尔沁有半分牵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拱起手,同皇太极商议起了战后处置“大汗攻下归化城,需消化察哈尔战果。臣以为,最要紧的事有三”
半个时辰之后,范文程满面阴沉出了崇政殿,与往日风骨大相径庭。
消息传入麟趾宫,乌兰一下起了身,眼底恼意褪去,闪过欣喜的流光“是不是劝说大汗遭了拒”
不枉她急迫地遣人打探。大汗回京就等候觐见,范文程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海兰珠,能让大汗破例的新福晋
多数金人不看重礼法,顶多议论几句,更不会揪着不放,汉人和熟读四书的金人却不一样。
汉臣虽少,可要是得了他们的厌恶,能叫你名声扫地,吃饭走路都不顺心。大汗宠海兰珠,至今没让她和福晋们见礼,总不能让范文程这个文臣之首寒心吧
他可是代表所有汉臣的态度。
乌兰捂嘴笑了起来。
汗宫的饮食更精致,口味更多种,像是集各地大成,想要什么都有。
先是恩和领着走了走,又被博敦盯着用完膳,喝完药,海兰珠再也忍不住困意,在榻上小憩了一会。
皇太极来的时候,入眼便是海棠春睡之景。面颊红润,小脸藏在锦被里边,恬静盖过浅淡的不安,能让人目不转睛地瞧一晌午。
他摩挲新换上的扳指,低声道“还是瘦了些。”
“隔日把一次脉,叫太医全力研制滋补的方子。”
博敦忙点了点头。
海兰珠朦朦胧胧地醒来,察觉榻边多了一个人。
侧头望去,大汗守着她,呼吸沉稳,正在闭目养神。
眸里泛起潋滟水光,海兰珠轻轻叫了一声大汗。
皇太极睁开眼,嗓音掺杂些许沙哑“醒了。”
扶过软枕,让她舒服地靠在枕上,继而俯下身,俊朗面容满是邀功的味道“幼时教你的汉学师傅,本汗找到了。”
话音刚落,海兰珠久久回不过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纯然的喜悦漫上眼帘,她动了动唇,半晌涩着声音“找到了大汗可曾见过他”
见她这般,皇太极只觉心化成了一滩水。
缓声说起范文程这个人,还有方才在崇政殿的对话,海兰珠呆呆看他,片刻从怔愣中回神,眼眶微微红了“竟有这么巧。”
是,竟有这么巧,唯有缘分可以解释,初八那日,他将范文程安排在宾客席,也当给她一个惊喜。
皇太极看不得她落泪,赶忙哄道“先生同你近在咫尺,多的是见面的机会。养好身子最为要紧,你这副模样,岂不是叫先生担心”
海兰珠抬眼看他,抿紧嘴唇,下一刻埋在他怀里。
“都听您的。”顿了顿,她搂住他的腰,力度越来越紧,遮住眼底深深的眷恋,“多谢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