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就是一个进退维艰的无解之局,不管安常煦做出什么选择,都将注定挣脱不出这两个结局,这也是陈凤琪要求他保持缄默,不得做任何表态的原因。
听到陈凤琪的话,安常煦低头不语,他对生母没有丝毫感情,对其与他亲爹和离,乃至抛弃刚出生的他一事,都没有什么抱怨。
但是对方为了讨好自己的情人,利用曾经的夫妻身份,栽赃陷害前夫的卑劣之举,却让他非常不耻,所以他只想与对方井水不犯河,永无关联,所以他早就坚定决心,绝对不会认对方。
对于朝堂上那些大臣口口声声所说的孝道,也嗤之以鼻,并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问题。
“奶,就算他们能”
没等对方将话说出口,陈凤琪直接往软榻上一倒,堵住他的未尽之言道。
“就算是只有一时,我也不允许,我们绝对不会给他们得寸近尺的机会,你们照做就是,对了,高太医,有没有没什么可安神助眠,没有副作用的药给老身多开几剂,让我多睡几觉,你们多做几场戏,就能解决的小事,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虽然听她一再强调人类语言的影响力,到底不曾切身体会过人言可畏的滋味。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一个皇帝,一旦在最初就背负上这种人品上的重大质疑,穷其一生都无法摆脱不说,即便是后世人,也会就此事议论不休,抓住不放,不管他能将皇帝这份活干得有多好,有多少功绩。
身为一个研究历史的学者,陈凤琪对此不仅深有体会,还经验丰富得很,虽然她本人信奉的是人死如灯灭,可她并不希望自己亲自养大的孩子要遭受那种待遇。
眼看他祖母主意已定,安常煦只得照做,高太医则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到底有哪个药方能满足陈太尊的要求。
旁听了这对祖孙的对话,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身为太尊这项计划中重要组成,高太医十分确定,他的职责就是充分利用好自己的太医身份,以及行医多年积累下的名望,为太尊的假死保驾护航,不能让外人识破这里面的真相。
被绑到同一条船上后,高太医不仅会主动为这件守口如瓶,还会竭力配合,所以人家才会无所顾忌的当着他的面,直接做好安排。
在安常煦的再三确认过后,陈凤琪喝下高太医给开的药,陷入深层次的睡眠状态中,在宫里住了两日,前后有多批人过来探望,看到的都是她躺在床上昏迷的模样。
两天后,安远伯以儿子的身份出面将陈凤琪接回康王府后,又躺在床上供上门看望的人瞻仰了几天,配合一天比一天更为苍白无色的妆容,太尊夫人命不久矣的传闻甚嚣尘上。
安常煦每天红肿着眼睛,阴沉着脸上朝,散朝后就会去康王府,朝堂上已经再没有人敢提及让他封赏生母,生怕会触怒心情极差的新帝。
那位此前蹦跶的最欢的张御史,即便以身体不适请病假,也被新帝借题发挥,让他在家好好休养身体不说,还下旨要求他的儿子们放下手中的事情,都回去为他这位老父亲侍疾,以尽孝道。
随着高太医脸色沉重的出面宣布太尊夫人因长期昏迷,导致生机衰减,已经危在旦夕,让康王府开始准备后事,也到了最为考验安常煦演技的时候。
可是事实上,看到康王府门前挂起的白灯笼与白布,给他带来的刺激大到让他瞬间失去理智,完全是近乎本能的上前扯下那些东西,愤怒的高声喊道。
“我奶还活着,她还好好的,她不会死,不需要这些东西,你们赶紧把这些都给朕收起来烧掉,快给我烧掉”
那种不愿相信现实的本能反应,让某些在私下里关注到这一幕的人,都不得不得放下心中的质疑,开始相信太尊夫人可能是真的没治了,要不然,新帝的反应不至于这么大。
当安常煦冲进内院,看到陈凤琪已经被换上诰命大妆,蒙上白布,更是愤怒不已,他倒没有忘记这本是在按照他祖母编的剧本演,他就是无法容忍眼前这一幕的出现。
不管是在府外挂孝,还是像这样蒙白,在他看来,都是很不吉利,他自己可以不计较这些,可他就是不希望自己的祖母沾上这些。
“你们不可以这样,祖母还好好的,你们”
没等他将话说出来,江燕娘已经站到他旁边,狠狠的揪了他一把,接着便以袖遮面,边哭边高声道。
“常煦啊,我们谁都不想看到这一天,可是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要接受事实,不能犯迷糊啊,你祖母最不放你的心,你可不能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啊。”
突如其来的巨痛,让安常煦的眼中迅速溢满生理性的泪水,江燕娘话中的提醒,也成功让安常煦的理智回炉,随即扑上去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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