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满心委屈与愤怒的何瑞不会想到,他娘在看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竟然成了别人家的少爷,不再认她这个亲娘后的伤心与绝望。
他娘也不曾为他讲过自己一个寡妇,独自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儿子,曾经承受过多少委屈与欺压,只是一再强调,让他要好好看书、专心读书,将来一定要考出功名给她争光。
何瑞也就不会想到,家里没了他这个可以顶门立户的男丁,他的母亲与身怀六甲的妻子,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还天真的认为,就算没有了他,有他李家那些见到他总会笑容亲切,关心他近况的族人在,一定会照顾好她们孤儿寡母,反正家里有近百亩良田,生活无忧。
所以他在成为何家少爷后,为防曝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摆出从不关心豫州那边消息的态度,更不曾在私下打听他的母亲与妻儿的消息。
抱着头思来想去,何瑞觉得他娘一定是因为没有亲生儿子在身边,听信了外人的欺骗,才会做出那些让人笑话的糊涂事。
江氏是个不守妇道的,才会改嫁他人,联合野男人图谋算计他李家的家产。
只要他能见到娘,顺理成章的恢复记忆,说明自己当初身受重伤,失去记忆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会听信何家人所言的经历,咬定他过去十几年里,一直不曾恢复过记忆,他娘一定会原谅他。
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反正他才是他娘唯一的亲生儿子,也是他娘唯一能信任与依靠,给她养老送终、捧灵打幡的人。
重新做好心理建设后,再次出现在人前何瑞,对未来充满憧憬与希望,无比期待高台县李家人能赶紧上京。
与何瑞一心惦记着的功名利禄不同,陈凤琪已经接到由京中快马送去的几封信件,知道她那大孙竟然一鸣惊人,状元及第,着实让她深感震惊与意外。
十五岁的年龄,在她熟悉的时代中,考上大学的并不罕见,可是这个时空的会试与殿试难度,远在考大学之上,李常煦还能考个全国状元回来,着实超出陈凤琪的预料。
随后又从邵云博的信中得知,她家的大孙子竟然是皇上的二皇子后,倒没怎么震惊,就是感到不喜反忧。
若她大孙子是个对仕途感兴趣,对权势有野心的,她肯定会为对方能有机会一步登天,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与抱负而感到高兴。
更何况身为一介平民,她过去给对方灌输的思想,也都比较平和,费了好大劲,才将一个生性聪明淡漠的孩子,培养得聪明自律,思想通透却不凉薄,引导他对生活充满热爱与期待,喜欢做一些物理化学方面的钻研与实验。
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为南江书院量身培养的继承人,现在却要成为一个国家的继承人,让陈凤琪很想感叹,这可真是造孽啊
再想到一个在朝堂上毫无根基,一直生活在民间的少年,突然空降到那个顶尖名利场中,兵权、钱权都与他无关,周围基本都是些人前人后两张脸的老奸巨滑之辈,陈凤琪就忍不住为她大孙子感到窒息,那样的人生也真是太艰难了。
几封信分别来自邵云博、张文谦、袁文义、李常欣、李常煦等人,从不同人的不同角度,讲述了京中近期发生的那些事,让陈凤琪对京中形势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邵云博和李常欣希望她能亲自去京都,李常煦只是暗搓搓的在信中隐晦的表达出这中想法,陈凤琪此前还曾想去京中见识一下都城的繁华,可是现在出了这些事,她就不想去了。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一旦去了,就很难再脱身,不得不应付京中那些繁琐而又复杂的人与事。
今年已是康平九年,登基上位八年多,在太子早逝后,才想起来要认回自己送养在外的儿子,对政治稍微有点敏感度的人,都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