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皱起眉头,这假冒河神的东西藏在沧江水底,想找到它就得下水,然而沧江水势本就复杂多变,便是深谙水性之人下潜都会有危险,更何况现在水底很可能藏着一只妖物,贸然下水寻找,只怕妖物没找到,反倒会白送一条性命。
谢云澜正思索着对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他抬头看过去,是河口村的人。
河口村的村人们昨日被谢云澜教训过一顿后便老实了许多,后来又见谢云澜来头这样大,愈加不敢放肆,然而这份老实只持续到今日,何柱溺死在沧江里的消息传回河口村后,整个村子便炸了锅。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挤到码头边来,要讨个说法。
“你们把何柱害死了我们要见太守大人”
人群推挤叫嚷着。
差役们自然不肯放他们过去,然而河口村的人太多了,全村一起过来,足有三四百,他们在码头边的同僚只有三十来个,差了十倍多。
眼看着人群要冲过封锁,领头的差役“唰”一声抽出佩刀“谁敢放肆”
民都怕官,一般人见到差役那身官服便会有几分畏惧,脾气横一些的,见到差役拔刀,也不敢再放肆。然而河口村这群人反常的很,见到这雪亮刀锋,竟然不惊惧着退下,反倒群情激奋,推挤起来越加激烈,好似不要命一般。
刀兵无眼,便是差役们不想伤人,再这样混乱下去也难免有误伤,尤其人群中还有孩子,稚子何辜。谢云澜大喝一声“住手”
他多年统兵,本就自带一股威严气势,喊话时又用上了内力,这一声宛如重鼓一般,砸在众人耳畔,人群下意识的停下动作。
谢云澜走上前去,喝止道“何柱溺死一案朝廷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交代,来这里闹什么闹”
“你们怎么查何柱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人群中有人叫道。
“荒谬”谢云澜神色一冷,那人立刻不敢再出声。
可又有一老者叫道“若不是你们阻拦我们祭祀河神,何柱怎么会死现在好了,河神发怒了,何柱一家家破人亡,我们也逃不了”
他指着河口村的众人,以及在场的差役,乃至谢云澜“河神要掀起大水,冲垮沧江堤坝,这沧州城里,没有人逃得掉”
河口村的人刚刚才被吓住,此刻想到即将到来的水灾,又纷纷叫喊应和起来,大水一发谁都活不了,还怕这些官兵做什么
“胡言乱语”谢云澜又斥一声,“哪里有什么河神不过是害人性命的妖邪”
“管她是河神还是妖邪,她有法力,我们不听她的就得死”有人叫嚷道。
“那你们就为她送上新郎,拐骗无辜的旅人,用旁人的性命换自己的平安”谢云澜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一瞬间锁定了说话之人。
说话的人只觉浑身一颤,不敢再吭声,但旁边又有人叫道“那怎么办谁不想活”
“对啊,谁不想活而且我们只要为河神献上七十二位新郎,就可以救下全沧州百姓七十二换十万,算起来我们还是在救人凭什么治我们的罪”
河口村的人纷纷应是,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甚至一旁的差役们听了,也暗自点头,给河神献上七十二位新郎,就可保沧州平安,这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
当然,前提是做新郎的不是他们。
许鑫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他说道“谢大人,我觉得他们说的有几分道理”
“有什么道理”谢云澜是彻底忍不住对许鑫的不满了,这许鑫跟河口村的人是一路货色,目光狭隘且短视,只顾自己利益,只要沧州不出事,他的官位就不会丢,献上七十二条人命算什么,再翻十倍,他也会照做不误。
“那妖邪现在开口要七十二人,你们就知道它之后不会再要一百,一千,一万”谢云澜怒道,“它到时候要全天下人,你们也给它”
许鑫不敢吭声,可人群里却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河神现在只要七十二个新郎,我们照着献上,也许就没事了”
谢云澜抬眼去找,却没找到说话的人是谁,因为面前这群人,几乎都是这个想法,一种近乎愚蠢的侥幸。
“不可能没事。”沈凡站到谢云澜旁边,朝众人说,“这妖物在吸收溺死之人的怨气壮大自己,它如果真的有掀起大水的能力,就不会找上你们,直接水淹沧州城便可,十万沧州百姓的怨气,足够它成为令天地色变的魔物。它没有这么做,恰恰就说明它本身实力不足,只能靠装神弄鬼来恐吓你们为它献出祭品,七十二人只是开始,妖邪的贪婪永无止境,你们献给它的人越多,它就越强大,等它强大到可以呼风唤雨时,它便不会再等你们献祭,它会直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