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国栋也没有辜负她,为了她投军建功,慢慢从一个平头小兵做上了将军,发迹后不少人想把女儿送给他做妾,他都直言拒绝。周氏为了他受尽苦头,她曾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眼下却是满手的老茧,肤色也是蜡黄难看,谢国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早在周氏嫁他之日,便许诺过此生再不娶他人。
可惜周氏到底是那些年受了太多苦,身体熬坏了,谢云澜七岁左右便病逝了。母亲死后,父亲谢国栋也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可他恪守承诺,再未续弦。偶尔夜深时,年幼的谢云澜还会看到向来流血不流泪的父亲偷偷对着母亲的遗物落泪。
谢云澜羡慕这样的感情,一身一世一双人,没有那些世家大族的勾心斗角,只有夫妻二人的恩爱相守。
他妹妹谢玉珍和穆青云也是这样,他负气离家,隐瞒身份从军时,谢玉珍常常会来营中送些糕点探望,一来二去的便认识了跟他在同一个营帐里的穆青云,慢慢情投意合,结为夫妻,马上连孩子都有了,家里热闹的很,哪像他孤家寡人,偌大侯府夜里连个陪床的都没有。
他坦言道“婚姻一事也看缘分,我也想找个良人共度一生,可良人哪是那么好寻的,若是娶了个性子不好的,只怕非但得不了清静,反倒闹得府上日日不安宁。”
说着他突然又想到了沈凡,他未来的妻子要是像沈凡那么能作,他大概会被气的连家都不想回。
也不一定,如果她也能像沈凡那么好看的话,倒是可以容忍一二谢云澜越想越跑偏,好在韦承之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侯爷说的也是,良人难寻,此生遇到一回已是三生有幸。”韦承之叹道,他想起了自己逝去的妻儿。
谢云澜也突然想起来“先生,已经七年了吧。”
韦承之是涯州人,他在涯州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结发妻子,以及一个八岁大的女儿,本该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但七年前,元戎大单于塔尔古血洗涯州城,无一活口。
韦承之正好当时外出办事,临走前还约好了回来给女儿带新年礼物,不想那一走,却是永别。
“是。”韦承之叹道,“已经七年了。”
涯州是元戎人攻下的第一座城,也是占领最久的一座城,一直到去年春天,才被谢云澜带兵打回来,七年间,他甚至连回去为妻女收敛一下遗骨,立一座坟冢都做不到。
但好在,仗已经打完了。
“侯爷,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事。”韦承之正色道,“我想向侯爷辞行。”
谢云澜一怔“先生要走”
韦承之点点头,他追随谢云澜,本就是为了替妻女报仇,仇报完便该离去,但这么多年下来,谢云澜也待他不薄,他顾念着这份情义,担心谢云澜多年在外带兵,回朝后不适应朝堂中的勾心斗角,会被小人构陷,才跟到京中。
如今半年下来,谢云澜的地位已然稳固,虽然只任闲职,但好在没什么风险,只需行事谨慎些不卷入皇权争斗便可。
他不贪恋京城的繁华声名,如今只想功成身退,回涯州去,为妻女立一座坟冢,然后在坟冢旁建一间草屋,日夜相伴,再不离开。
谢云澜张口想劝,却又在开口前停住,他知道对韦承之来说,妻女是至为重要之人,胜过一切,七年前那一别,让韦承之悔恨终生,这么多年跟着自己南征北战,一直也没时间回涯州看看。
“也罢。”谢云澜叹了一声,“先生也该回去看看了,只是涯州城重建没多久,以前的屋宅田地都废弃了,先生回去怕是没有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