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风暴都碾过去一轮,
前头白亦终于慢慢开了口“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要碰我的头发了呢。”
时绒狂跳的心脏一缓,
表情从忐忑慢慢转为了平静“”
时绒刚上浮华山时,话少得很,也不爱走动,一副没有太多世俗欲望的样子。
偏白亦觉得这样的徒儿好,说她安安静静的,不闹腾人,还将她安置在离自己最近的院子,以便随时来检查她的课业。
时绒因此一度以为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严师。
浮华山巅常年积雪。
又正值冬天,浮华山上刚下了一场大雪,气候严寒,屋檐下挂着的冰溜子又粗又壮,尖得能戳死人。
时绒完成了一日的课业,照例去给师尊请安。
恭敬敲了三下门,听师尊传唤才入内。
那会儿她同他还没这么熟。
瞧着他多多少少是光环的,不愿过于靠近,就站在屏风外回话。
但白亦让她不必拘着,好声好气,让她进来说话。
时绒回想那罪恶开始的一天,始终悔不当初。
她的印象很深刻,当时的书房地面铺着的绒毯,屋内没有点灯,外头又是阴天,光线格外黯淡。
他像是刚沐浴过,头发瞧着还有些湿濡,冠发未束地坐在蒲团之上,墨发垂散下来,曳地的发尾被一浅色的毛巾包裹着。
面前摆着矮几,似乎正在饮茶。
时绒见状,跑上去想给他奉茶。
心是好的,带着点儿对衣食父母的巴结之意。也是对师尊主动示好,让她进屋叙话的回馈。
但脚下踩过绒毯,
咔咔咔地一阵脆响。
时绒“”
她抬起脚,看到了几乎和绒毯融为一体的毛巾,和那被毛巾裹着的,碎裂的头发。
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吃了好大一惊,问他“师尊的头发怎么这么脆”
白亦呼吸颤抖了两下,
脸色白得像鬼,但勉强对她挤出了一个笑来,温和“刚上的护发膏,可能是天气太冷,冰上了吧。”
光线太暗,她那会还没开始修行,目力不济。
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也自知闯了祸,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啊师尊,我没看到”
他还是笑“没事,不怪你。”
天真如六岁的时绒,她居然信了这句话。
正儿八经地再同他道歉两次,又给奉了茶,陈述完今日的课业,这才退了下去。
第二天,白亦就病倒了,严重得起不来床。
时绒隔着屏风,听到师尊用浓重的鼻音安慰她,说自己没事。
心想难道大乘期也会感冒
时绒作为徒弟,不好坐视不理。
熬了姜汤欲给师尊送去,经过他窗口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往里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传说之中冷清如仙的清慈道君,躺在床上抱着他被踩得惨不忍睹,宛如狗啃一般的头发。
眼眶通红,正在默默垂泪。
时绒“”
年纪轻轻的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薄弱仙侠世界观,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