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爬起来坐到椅子上,不管什么食物抓起就往嘴里塞,吃得噎住了也没停。
直到沈公子看得满意了,这才将人放走。
小德子望着七殿下踉踉跄跄的背影,目光隐含担忧。
沈青琢瞥了一眼,低声说道“他不值得你对他好。”
就算自己对小暴君很坏,后来反被折磨致死是咎由自取,但小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他,甚至经常偷偷关心他,最后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啊”小德子收回眼神,“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沈青琢拂袖转身,回内殿去了。
是夜,皇宫中万籁俱寂,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冷宫,又小心翼翼地推开偏殿的门。
殿内一片漆黑,唯有窗外一轮明月洒下清辉,但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已能准确分辨物体。
沈青琢轻手轻脚走至床榻前,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
白日里在霁月阁不方便动手,但若是七殿下在冷宫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就不关他的事了。
思前想后,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小暴君羽翼未丰要了他的命,将来才能免受万剐千刀之苦。
雪亮的刀刃缓缓逼近床榻上鼓起的小包,握住刀柄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别说杀人了,上一世的他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可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是将他慢慢折磨至死的仇人,也是害大雍伏尸千里、血流成河的暴君。死在暴君手上的人数不胜数,他今日一刀下去,不仅是为自己报仇,更是为国为民除害
刀刃越来越接近被褥,这时,被子里忽然响起一声痛苦的低哼声。
沈青琢吓得一抖,匕首掉落在床榻上。
他下意识转身便要逃走,但身后却传来一句含混不清的“娘亲”
脚步一顿,他重新转身望向小暴君。
冷硬的被褥下露出来的脸庞一片通红,小少年双目紧闭,五官纠成一团,蜷缩着瘦小的身体喃喃低语“疼娘亲,我好疼”
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又想起他年少被迫离开幽北,至死也没能再回一次家乡,见一面他的家人。
他只是被操控的傀儡,那眼前这个年幼的暴君,又何尝不是
小暴君所遭受的一切,加诸于任何人身上都会令人发疯发狂,而其中施暴者也包括他自己。
大概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
沈青琢站在床榻前,良久后,俯身捡回掉落的匕首,最后看了一眼陷入梦魇中的小暴君,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光熹二十四年,此时距离暴君登基还有五年。
尽管小暴君心中早已埋下仇恨他的种子,但整整五年的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亦足够他改变整个故事的走向。
这一世,他的命运,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而就在他阖上门的一霎那,陷入昏睡的小暴君,蓦地睁开了一双黑冷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