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琢尚未睁开眼眸,便察觉有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挨着自己颈侧。
呼吸的热气喷洒在耳后根,激起脊椎一阵战栗般的酥麻,他不禁抬手想推开那颗脑袋,却发现胸前横压着沉甸甸的胳膊。
扭过脸,这才发现熟睡的小徒弟好似一只摊开的树袋熊,修长有力的四肢缠绕在他身上,正睡得香喷喷。
沈青琢认真思考了片刻,昨夜他明明睡在贵妃榻上,怎么早上一睁眼又回到了床上难道是他夜里睡得迷迷糊糊,自己又爬上了床
总不会是小徒弟抱他上榻的吧他这样沉,要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挪动他,以小徒弟目前的体格应该
这时,耳畔传来低沉朦胧的嘟囔声,少年收紧了胳膊,脸蛋又往他颈窝里贴了贴。
“哎”沈青琢被蹭得痒痒,脑袋往另一侧偏去,但也没有直接叫醒小徒弟,而是轻轻握住搭在胸前的胳膊,一点一点拿开。
他紧张地盯着移动的小臂,就在即将大功告成时,那精壮结实的手臂往下一落,又重新搭了回去。
沈青琢
他不死心地再度小心挪动手臂,结果还是只差一步又前功尽弃,那只胳膊简直就像是粘在了他身上,怎么都拿不开。
沈青琢生气了,“啪”地一声响,糊了小徒弟一巴掌。
“嗯”萧慎猛然惊醒,茫然地眨了眨眼睫,也不见一点起床气,讨好地凑过去蹭蹭他,“先生怎么啦”
“没怎么,时辰还早,你继续睡吧。”沈青琢手脚并用,推开缠着自己的小徒弟,起身下榻。
萧慎乖乖被先生推到一旁,心情是很愉悦,笑眯眯地问道“先生昨夜睡得好吗”
沈青琢动作一顿,“我还想问你呢,我睡前明明在贵妃榻上,你给我挪到床上去的”
“没有啊”萧慎神情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昨夜睡得可熟了,一次都没有醒。”
沈青琢眉心微蹙,心道那还真是见鬼了,难不成是他有了梦游症
“先生今日有何安排”萧慎半撑着身子,小眼神黏黏糊糊地随着先生移动。
“先去上早朝。”沈青琢取过乌纱帽和大红飞鱼袍服,“接着继续查案。”
自打光熹帝缠绵病榻,早朝便由每两日一次改为每月两次,上朝时辰也由卯时改为辰时,大臣们不用半夜三更入宫上朝了。
早朝时,四品以上官员进入太和殿内,与圣上及诸位重臣共商国事,四品及以下官员于殿外列队等候,非圣上传召不可入大殿内。
沈大人到时,上朝的官员已来得差不多,依照文武品级列成两队,不敢交头接耳,互相攀谈,只能以眼色互相示意。
沈青琢单手覆于绣春刀上,找准属于自己的位置,便站定了。
这时,位于左前方的太子殿下有所感应,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
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沈大人已被太子殿下那眼刀子片成片儿了,但他似是毫无知觉,甚至对太子露出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容来。
辰时一至,殿门大开,文武百官依次鱼贯而入。
以沈青琢的品阶,本该站在队伍后排,但他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兼北镇抚使,地位特殊,入殿后便走至龙椅左下方,与锦衣卫另一位指挥同知邹鹏相对而立。
沈青琢进入锦衣卫时,前都指挥史已获罪入狱,锦衣卫指挥使之位便空缺下来。本来邹鹏顶上指挥使是早晚的事,但谁知半路杀出了个沈大人,一来便掌握了北镇抚司,又迅速升至指挥同知,和邹鹏平起平坐。
但幸好这位邹大人心胸开阔,没给他暗中使绊子。说到底两人都是为圣上办事,一个负责执掌侍卫、展列仪仗和随同出巡,一个负责执掌诏狱、监察百官与巡查缉捕,至少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
片晌后,光熹帝出现在龙椅上,苏公公随身侍候。
文武百官行一跪三叩头大礼,光熹帝这才缓缓开口道“诸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