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出口,光熹帝一拂了床头柜子的茶盏,“荒唐”
“啪”的一声,茶盏碎成瓷片,候在门口的苏公公连忙小跑进来,“皇”
“畏罪自尽,又是畏罪自尽”龙颜怒,光熹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气得脸红了,“朕还没老,朕还没耳聋眼瞎,竟敢三番次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胡作非为”
“皇息怒皇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苏公公急忙前,又转头问沈青琢,“沈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潘厂公一案,有了新的进展。”沈青琢面露忧色,跟着苏公公劝道,“皇,保重龙体要紧。”
“咳咳咳”光熹帝靠在床头,咳得一阵地动山摇,“沈青琢你、你咳咳咳”
“皇,微臣在。”沈青琢眉心紧锁,试图宽慰圣心,“此案仍缺重要一环,尚且不可盖棺定。”
光熹帝靠在床头,吞下苏公公递的药丸,又一连喝了好几口茶,这才渐渐恢复平静。
“死无对证”光熹帝缓过来,眼阴沉,“到了北镇抚司,沈卿不能叫死人开口说吗”
沈青琢跪地请罪“微臣无能,每一次行动慢了一拍,叫那幕后真凶逃脱了。请皇治臣,办案不力之罪。”
“朕问你”光熹帝看着他,语气莫测道,“关键证人已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绿梅和绿竹已死无对证,但就目前的人证物证来看,一切证据皆指向了东宫,唯独缺作案动机。”沈青琢沉声回道,“接下来,要看东厂查出那卷失踪的秘案宗,是否于东宫不利。”
光熹帝呼吸粗重,好半晌后才开口道,“朕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沈青琢抬眸,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光熹帝敏感地察觉到了,追问道“沈卿可还有的事要启奏”
“并无。”沈青琢垂下眼,拱手行礼道,“皇保重龙体,微臣先行告退。”
出了紫宸殿,孔尚立即走前来,关心道“人,情况如何”
“暂且按下风声,待下一个关键证据。”沈青琢语气平淡,打算先回北镇抚司。
孔尚迷惑不解地挠了挠头,但还是选择闭嘴听令,老老实实地跟在沈人身后。
走了一段路后,忽有一道身影拦住了人的去路,“沈人。”
沈青琢掀开眼睫,见了来人,不禁蹙了蹙眉,但还是客气地招呼道“裴傅。”
裴言蹊一脸严肃,语气仍保持着一贯的风度,“沈人,可否借一步说”
沈青琢约能猜到他的来意,委婉地拒绝道“我还有公务在身,急着赶回北镇抚司。”
“一刻钟即可。”裴言蹊并不放弃,又前步,“三公子,裴某不会耽误你久。”
“不好意思,裴傅,我眼下确实不。”沈青琢抱歉一笑,推出身后的孔千户,“不然这样吧,裴人有什么与孔千户说,回头再转告于我,是一样的。”
“啊”孔尚一脸状况外,“什么事啊”
裴言蹊盯着那张清绝漂亮的脸,又低低唤了一声,“三公子。”
但沈青琢故意装作听不见,绕过他想继续往前走,胳膊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看在从前的情谊。”裴傅嗓音愈发轻缓,甚至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哀求意味,“青琢,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
才锦衣卫闯入东宫要带走绿竹,结果却发现绿竹横死房中,那一瞬间他意识到,有人铁了心要置子殿下于死地。
但他身处闭塞的东宫,尚不明白中关窍,自然也无法及时做出应对。
沈青琢并不知裴傅和原主之间有何情谊,语气微冷“裴傅,请自重。”
裴言蹊依旧牢牢抓着他的胳膊,但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复杂,好像才发现眼前之人已如此陌生。
位人中龙凤站在一处,身高体型出奇匹配,一阵微风拂过,画面美得像一幅水墨丹青图。
甚至连孔尚一个老粗,也忍不住欣赏起这副养眼的画来。
但他还没欣赏几眼,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晴空霹雳般的怒喝声。
“放开先生”
沈青琢心里一咯噔,迅速甩开裴傅的手,并划清界限似的往后退了步。
一转脸,见小徒弟凤眸圆睁,死死瞪着裴傅,那呲牙咧嘴怒发冲冠的小模样,简直跟浑身炸毛的小狗没什么样。
沈青琢不合时宜地有点想笑。
完蛋了,他怎么突然觉得,小徒弟生气也这么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