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低着头问她“阿元,爹记得教过你,曹植的君子行里就有一句诗曰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谢元心知不妙,委委屈屈地说“知道,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不能平白做些事情遭人怀疑可是爹,我只是一时没忍住。”
“你不觉得你一时间没忍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么当初爬墙的时候也是这个理由。留祯怎么就没有这些事情呢”
谢元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沈留祯,见他一副乖顺的正人君子模样,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说
“爹,没人觉得我偷了桑椹,除了沈留祯。”
谢父蹲下身来,一脸的严肃,按着她的肩膀说“这是树的主人没看见,若是看见了呢,他岂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
到时候你说你没偷,只是够了个树叶。那你为什么要摘别人家树的树叶,毁坏人家的树人家若是将你堵在路上争论,到时候不只是丢你自己的脸,也丢谢家的脸,败了谢家的名声。你只是因为一时没忍住,亏不亏”
谢元抿了抿嘴,终是愧疚地说“我知道错了爹,以后出门一定会注意的。”
谢父站了起来,严厉地说“既是错,就要罚,三十板子,服不服”
谢元抬着眼睛,撅着的小嘴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夫服。”
谢元被带走挨板子去了,可沈留祯并不觉得高兴。
他刚刚一直在一旁看着,看着他老师对谢元那种循循善诱,又温柔又讲理的教育方式。
老师蹲下身与谢元平视,按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话的样子,留在他脑海里久久不去。
于是幻想中,他爹沈校尉也会这么对他。
他爹蹲在他的跟前跟他好好说
身为一个武将家中,没有那么多的书籍,也没办法弄到那么多的书籍供你读书。
说,沈家有武学渊源,我又在朝中任职,有人脉,又有机会举荐。
若是你能安心习武,将来很容易就能平步青云,也省得像我当年那么难,从一个小卒子做起,多少次死里逃生挣得了军功,才入了族中远房亲戚的眼,提携了我一把。
说
许多事情他都能好好说的,可是他偏偏好拿拳头说话。
是,这些道理他都懂,可是他爹沈校尉从来没有给过他交流的机会。
他是知道他爹怎么想的,可是他爹却从来没在乎过他是怎么想的。
他爹沈校尉从不知道,他第一次摸到书本和笔墨的亲切感。
不知道当他认得字,并可以从书中读出意思时候的那种成就感和喜悦。
更不知道,那些方方正正的方块字,对他好像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一样,每每看到都会让他觉得异常的满足和幸福。
他有信心,只要给他机会,他定然能靠着从文,闯出一条自己的路来,不必受长辈的荫蔽也能成功。
可是这些感觉他没有机会跟他爹细细地说,他只能说出个喜欢读书,然后硬扛着挨打,拒绝习武
沈留祯这么想着,落寞地在谢家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