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缭绕的深蓝山头远远出现在视野。
雾气越发浓厚,越发清晰,直至钻入鼻腔。
缓步走来的少年黑发间杂了些风沙,他的绑腿没之前紧,鞋底磨平了一层,黑色外套倒是丝毫未损,背后是一个大大的杀。
这附近空无一人,偌大的山径少有人来,车前草开在径路正中,被鞋履躲开。
山上的战斗似乎已展开多时了,浓重的血腥味混在雾气中,在青向眼中愈发偏粉灰色。
皎洁之月高挂正空,餸鸦先他一步勾在树枝上,黑色豆眼凝望前来的少年。
“我不行的我会死的我会死在这里,无知无觉,没人知道我死了,爷爷不知道,女孩子们也不知道,我一个人孤苦寂寞地埋在地下,变成一堆尸骨,直到下一批来蜘蛛山的剑士呜,我还没有摸上女孩子的手,我不想就这么死在这”
一头黄发、披着倒三角羽织的少年趴伏在地,闷闷呜咽。
一只小山雀在他头顶叽叽喳喳的叫,明明是巴掌都没有的鸟脸,青向偏偏在那之上看到了“怒其不争”,还用鸟爪扒那头黄毛。
“疼呜好疼啊,你别扒我了,你想去斩鬼你就去嘛,我不行的”
少年依旧趴在地上抽抽搭搭,抬起的脸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抬起的泪眼朦朦胧胧,看到了正从他身边经过的黑发少年,没批羽织,就一件鬼杀队外套,背后大大的杀字在风中飒爽。
“小麻雀,又要有人去送死了呜”
我妻哭哭啼啼地抓下头顶的麻雀,把它捧到胸口。
“我好抱歉,我拦不下他们,我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去送死,我也救不了他们,我是个废物”
这男孩话太多了,让青向多看了一眼。
不要误会,全不是瞧不起懦弱的态度,他相当欣赏这男孩危险面前急流勇退的人生信条。
要不是想爬到鬼杀队高层,闻出来蜘蛛山附近味道是那个从来不敢靠近他、一头白发脸上红色圆斑点的小孩,他也会打道回府,至少武装四分之三个炼狱的战斗力。
“喂”
青向向前走着,身后突然喊破了雾气。
“你叫什么至少告诉我名字我帮你刻墓碑上不用谢你也没和女孩子牵过手吧,等我和女孩子结婚,我会带她去你的墓碑前送花的”
我妻的嗓音异常悲壮,带着壮烈,好像他才是单刀赴死的那个。
你才需要墓碑。
青向臭着脸,脚步发重,头也不回。
对他来说,和死有关的话题是最高程度的诅咒,堪称密西西比地雷区。
刚刚因欣赏微升的好感瞬间跌至谷底。
被无型丝线缠绕的尸体充当林间倒挂的果实。
手持日轮刀的剑士们死于曾经的同伴之手,成为在这筑巢的蜘蛛猎物。
青向解开缭绕在刀刃上的粗麻布,漂亮的弧度因浓重的湿气挂上水纹,氤氲那双毫无波动的玻璃眼珠。
其实眼睛的原料是花玻璃,纹有南山雀花纹,反正是黑的,别人也看不到。
杯骸刃的意识居多时,这双眼睛就像正常的人类一般富有光泽,杯骸刃的意识远离时,就只是一对空无一物玻璃球。
雾气太过浓重,挂满树枝的无色蛛丝将餸鸦驱赶至丛林的上空,附近只有尸体,没有眼睛看得见此时了无人气、面色惨白、机械行动的人偶。
人偶握紧刀把的指腹升起微烟,兴起皮肉灼烧的气味,没有强大意识的掩盖,代表太阳之火的日轮刀本质抵触鬼的造物。
拜托,再撑一会儿。
杯骸刃透过青向的玻璃眼珠看一眼,无奈。
意识接近会被那孩子闻出来,只要有机会杀掉一只他的附属,趁天亮前把尸体挪到雾气稀薄的地方,被餸鸦看到就好。
这附近的树枝通通披上苍白的外套,从根到枝头,不自然的白就像被蛛丝裹了厚厚一层、
青向绕过地面的断枝,被刀把灼烧的指腹实在承受不住,撕了块布条包在手上,以敏捷为代价,保住受损严重的手心。
虽然他本意是寻找下弦之五的附属,但刀戈相击的声响穿入灵敏的耳朵。
以现在的局面来看,下弦之五在附近,他的附属一定会分散到其他山头了。
该说运气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