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跳到桌上去趴着的猫妖微微侧头,不太懂这个人族娘子在打什么哑谜。
芝娘子并没有解释太多,她心里有种强烈的热切想法,很想快快的回到女学,好好与小红山长说说话。
想了会儿,她心底暗自嘲笑自己竟是越活越回去了,几天都等不得,索性放空大脑,脱了外衫洗脚睡觉。
两日后,芝娘子用小红山长给她的路费钱租了辆篷车,带着亲朋故旧托付给她的六个女童启程返回。
马车出了修文县城门,沿着官道往北山镇方向走了小半个早上,一路坐在车窗边盯着外面的芝娘子便见后面有两辆架双马的大马车追了上来。
芝娘子叹了口气,扭脸朝猫妖道“大兄,要劳烦你了。”
“小事罢了。”保持着小童外貌的猫妖一抬下巴,探身出篷子,伸手去拍前面车夫,“前面靠边停下。”
车夫竟然也没问缘由,爽快应声。
篷车一停下来,猫妖便跳下车,一把将装做没事人一样的车夫从车驾上揪下来砸到地上,把这人摔了个七荤八素、鼻子开花。
篷车里挤成一团打瞌睡的女童们被惨叫声惊醒,一个个茫然四顾;芝娘子冲她们安抚地笑了笑,拿糖出来给她们吃。
两辆架双马的大马车从后面追上来,并未看见被篷车挡着的同伙已被拿下,一左一右包夹着篷车停下,车里冲出四、五条凶神恶煞大汉,狞笑着扑向装了一车女人小孩的篷车
半刻钟后,两辆砸成破烂的马车被掀进了路边山沟里,追来绑人的大汉个个遍体鳞伤,被剥了衣裳、赤条条绑在路边。
四匹驽马中两匹套上了篷车,一匹并芝娘子骑来的骡子拴在篷车后头,最后一匹由一只威武神气的橘白大猫骑着,与篷车并行。
驾着篷车的那鼻青脸肿的车夫不时心惊胆战偷看一眼马背上的大猫,在寒风料峭的三月天里汗出如浆。
篷车内,芝娘子正为六个女学预备役的学生上第一堂课,细细为她们分析缘何她们这一车人会被盯上、会有人追出来抢她们。
赶了两天半的路回到李家村,芝娘子将六个女童领进女学里登记了姓名、安顿好了寝室,便来找燕红。
“以亵玩童子为雅事的风气,传到修文县来了。”见到燕红,芝娘子便直言不讳地道,“以前我未进梁家时,戏班子到了县里倒也会传出当红的角儿陪客的说法,但毕竟是不见人的,也少在人多场合议论。这趟我回去,修文县的大户已不顾人言,公然要求戏班台柱作陪。”
燕红听得眉头直皱。
黔地虽落后封闭,中原“流行”的事物,早晚也是会传到黔地来的。
亵玩童子古已有之,宋时全天下更是男娼盛行。到了大明,则是在宣宗朱棣之孙禁官妓后“流行”开来,士大夫皆将这恶习视为风流雅事。
燕红在史书上读过这段历史,但因黔中困苦、此风不盛之故,并未放在心上。
“此事,倒是需要好生计较一番。”沉吟了下,燕红拿定了主意,对芝娘子道,“你先去休息,晚些待燕师兄和慧姐腾出空来,我们再来商量此事。”
芝娘子自无不可。
到夜里,燕红将芝娘子请到了燕家来。
芝娘子将她在修文县车马店所见之事细细说了一遍,董慧只是脸上冷笑,燕赤霞恶心得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骂道“宋时王安石、范仲淹、包拯、陆游大儒的精神现今这些读书人没有继承几分,宋儒的毛病倒是被这些酸儒学了个十成十。”
但凡天下之恶,不管是哪一项恶,都是不可能彻底禁绝的;但只要人人皆知某事为恶,人人皆对这恶行深以为耻,那有人行恶时,总须得收敛一二、极力去避人耳目。
可若是人人皆不以此恶为恶,这恶可就真正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