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欢闭上眼睛,甚至不敢回忆了。
沈乐然他们从雪崩之下逃离出来以后,就开始一刻不停的在苍连山找人,可那时不止沈乐然,还有北狄正虎视眈眈,他不止要在这几乎横亘了几百里的大山上找人,还要警惕北狄的人。
陆夜的伤很重,被接回来的时候,随行太夫面色都不好,旧伤,大面积的冻疮,溃烂发炎的伤口,高热,扭曲的指节,衰退的五感,甚至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撑着这样的身体走出来的。
直到盛白胡被紧急接过来,才把鬼门关的陆夜拉回来,可时至今日,情况仍不客观,高热不退,人也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马涧口不抵中南之地,许多药材都是有价无市,但陆夜的身体经不得这样来回奔走,只得快马加鞭把药材运过来。
沈至欢在床上养了两天,期间她提过想要去看看陆夜,却都被盛白胡婉言拒绝了。
沈至欢怀着孕,经此一事后胎像并不稳定,她的月份还不够,倘若受了刺激,随时都会早产。
盛白胡对她对她的孩子并不意外,一下就猜出了这是他主上的孩子。
“夫人您还是好好养胎,主上那边有属下看着,倘若”
他顿了顿道“那主上也算是有后,主上这些年策划的大业也不算徒劳。”
“夫人,属下知道您身份特殊,但您同主上的孩子,是万不能隐下身份从此效忠这个王朝的。属下僭越,但还望夫人理解。”
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陆夜在赶来马涧口之前就早已安排好一切,在大军攻进上京城之前,孤身带人来接沈至欢。
他遭遇了意外,但中原的夺位之战仍在继续,十年一盘棋,此时正是见输赢的时候。
沈至欢坐在椅子上,手指放在自己的的小腹上,道“连你都知道我怀的孩子是他的。”
可是陆夜却信了这是别人的孩子,哪怕她再多破绽。
盛白胡抬眼看了下沈至欢,抿了抿唇才答道
“主上只是相信您而已,他相信您说的每一句话。”
沈至欢低着头,没有出声。
盛白胡站在台阶下,在长久的沉默中开口道“夫人若是没事的话,属下就先退下了。”
盛白胡一走,房间里就只剩沈至欢与沁兰两个人。
沁兰小心开口道“小姐,您”
沈至欢抬手轻声道“你先下去。”
“是。”
沁兰走了之后,沈至欢自己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房间里静静地坐着,她抬手抹了抹脸,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半个月以后,陆夜的伤势稳定了些,沈至欢看着也不再那般浑噩,当她再次跟盛白胡提起想要去看看陆夜的时候,他同意了。
房间里的药味很重,雪月跟盛白胡一起来到了那涧口,沈至欢进去的时候,雪月手里拿着药渣急匆匆的从里面跑出来,看见沈至欢甚至没记有给她行礼。
沈至欢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掀开门帘,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陆夜。
他真的瘦了很多,身上盖了一层毯子,只有手指露了出来,他的手黑,斑驳一片,有的痂已经掉了,有的还覆在上面,手指旁边被绑了一块木板,就像是以前断过一样。
她不敢再看,在离陆夜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雪月这个时候又从外面赶了过来,沈至欢自觉的侧开身子。
“雪月,他他还好吗”
雪月熟练的掀开被子,沈至欢看见了他的小腿,沈至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范围的溃烂,以至于她生生愣在了原地,眼睛直直的落在了他狰狞的伤口上。
雪月熟练的给他换药,那些草药放在那些血肉上都让沈至欢觉得痛,可是陆夜仍然无知无觉的躺着,没有丝毫生气。
沈至欢轻声问“他他会痛吗”
雪月换好药,又把被子盖上,道“不会,主上已经深度昏迷很久了,他多数不会有痛觉的。”
沈至欢问“这期间,他醒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