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像是突然之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般争先恐后的朝沈至欢涌了过来,潮湿的,沉闷的,腥臭的,味道几欲令人作呕。
沈至欢的手死死的抠着门框,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冷风吹过让人汗毛竖起,她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浑身颤抖。
陆夜仍旧蹲在地上没有动,浑身的狠戾和凶气在一瞬间收敛,那双深黑的眸子里情绪逐渐空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似乎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的目光从那很带血的筷子上慢慢移开,对上了沈至欢的眼睛。
她很害怕。
陆夜的呼吸粗重了一些,方才扔筷子的手似乎一下子脱力,无力的垂在身侧,稍动一下,就牵扯出莫大的恐慌。
只差一点,差一点他就
房里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连尤站在案桌边,低声说了一声“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不是她想的那样。
沈至欢此时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陆夜用手撑了下地,站起身来朝沈至欢走了过去,他刻意露出的尽量和善的笑容实在是过于牵强,“欢欢,你怎么过来了”
他又忽然之间变的很温柔,同刚才残忍凶戾人格格不入,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出一中割裂的矛盾来。
沈至欢眨了眨眼睛,眼眶里蓄的泪水从脸颊滚落,是吓的。这个满是尸体的房间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了,蜷了蜷手指,想要站起身来逃离。
可是陆夜却走到了她面前,他看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向来修长挺拔的身躯第一次让沈至欢察觉出了脆弱。
陆夜伸手拿过鹤氅,慢慢的蹲了下来,伸手把鹤氅盖到沈至欢的身上。
惊惧感越来越强烈,沈至欢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一双带着湿气的美眸里尽是慌乱。
陆夜的动作一顿。
空气似乎时凝结住了一般,沈至欢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刚才听见的,看见的,所有混杂在一起,实在是乱极了,乱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在一片静默中,沈至欢注意到了陆夜身后的那群人。
共有七八个,除却连尤,那个女人沈至欢好像也见过,是她刚从渔村醒过来时,跟在陆夜身边的人,应该是他的属下。
他们都尽数低着头,不敢看过来。
沈至欢突然清醒了些。
她暗中呼出一口气来,目光直视着陆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很晚了,回去吧。”
陆夜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他动作有些慌乱,将鹤氅披到沈至欢身上,“这么冷怎么出来了。”
沈至欢被陆夜抱起来,她来时端过来的油灯已经灭了,碎在了陆夜脚边,黑色的靴子踩在碎片上,发出咯吱的响声。
沈至欢靠在陆夜怀里,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凉,仰头又看见陆夜的线条凌厉的下颌,上面粘着点点的血迹。
沈至欢垂下目光,乖顺的被他抱着走出房间。
长廊依旧静的出奇,陆夜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长廊中格外的明显,陆夜没有出声,两人之间,除却脚步声,唯余呼吸声。
走过转角,黑暗中陆夜才开口道“欢欢。”
沈至欢静静地被他抱着,没有回答。
陆夜收拢抱着沈至欢的手,将她又抱紧了些,他道“对不起。”
身上盖着的鹤氅就像是捂不热一样,总是冰凉的,沈至欢垂着眼睛,这几个月同陆夜相处的片段犹如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闪过。
离开了那样一个冲击力极大的场景,那种扑面而来的恐惧褪去了一些,可是她仍能清楚的回想起来那根小小的,粗糙的筷子从下颚贯穿到颈部的场景。
她抬手慢慢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唇色越发的苍白。
陆夜察觉到沈至欢的动作,黑暗中目光缓缓的从沈至欢身上移到前方,他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可心脏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