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欢不喜别人忤逆她,冷眼扫了过去“废话什么,我让你出去。”
陆夜抿了抿唇,垂下头道“是”
阑珊其实严格来说,是李书锦的丫鬟,上会李书锦过来送板栗糕带的那个丫头就是阑珊,沁兰和沈至欢提了她才想起来,怪不得她看阑珊总觉得好像见过似的。
李书锦去分家之前,阑珊是伺候她李书锦的,后来李书锦走没有带她,阑珊就又去李艳芬那当梳头丫鬟,这回李书锦回来,阑珊就又回去她身边。
如此一来,也就不奇怪李艳芬为何这样护着这个小丫头了。
她对李书锦就像对亲女儿一样,沈至欢毫不奇怪,只要李书锦流露出一丝一毫对这小丫头的喜爱,李艳芬就不会对这小丫头坐视不管。
沁兰不知自己坏了陆夜的事,继续同沈至欢道"这次打板子的人是奴婢指的,那小蹄子下来直接没站稳,出了不少血,奴婢亲眼见着她从南门被赶出去,这回总不至于再被李氏护着了。"
而沈至欢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兴致缺缺起来。
她起身坐在梳妆镜前,将耳环放在妆台上,娇小的珍珠泛着柔和的光,镜中的美人散着青丝,雪肤乌发,闻言嗯了一声,神色看不出多少情绪。
沁兰察觉到沈至欢的情绪变化,问道“小姐,还需要奴婢去做什么吗”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将来我要是出府了,父亲,还有二哥三哥都都守在边疆,动辄就是一年半载不回京。这偌大一个候府,可不就是李艳芬的天下了。”
“这样的话,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沈家人卖命的卖命,卖身的卖身,在府里享清福的竟然是个同我们毫无血脉联系的村妇。”
沁兰见不得她用“卖身”来形容自己,脸色带着伤感“小姐”
沈至欢摇了摇头,叹息道“恐怕这样才是真正的笑柄吧。”
“我如今说是教训她们,不伤筋动骨又算得了什么”
沁兰替沈至欢将耳环收起来,出声安慰道“奴婢倒觉得,将军虽然对沈氏多有纵容,但等您出府以后,未必会让李氏来管家业。她又没个一子半女,再怎么都是个外人,到时候奴婢估摸着要么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一个主持家业,要么把沈氏也接到那边去。左右是不会留她一个人的。”
其实沁兰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沈至欢仍旧觉的心里堵得慌,她就是见不惯李艳芬这种小人得志的样子。
夜色深重,月亮高高的悬挂着。
镂空的雕花木窗里泄出几丝光亮,不大的暖阁里燃着昏黄的烛火,房里放了个矮炉,药汤沸腾发出一阵一阵的声响,屋里响起两人低低的说话声。
苏嬷嬷是跟了李艳芬十几年的老嬷嬷,她坐在榻边,给满脸泪痕的阑珊重新递了一张帕子,缓声安慰道“夫人也是没有办法,你就拿着这些银子去置办着土地房产吧,也足够你安身立命了。”
阑珊拭了拭眼下的泪,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哽咽道“可我舍不得小姐,小姐过的太苦了。”
苏嬷嬷叹了口气,赞同道“小姐的命是苦,同样是小姐,待遇却天差地别,处处都要被四小姐压一头。”
“这也没办法,谁让四小姐才是夏夫人的孩子呢”
阑珊身上有伤,只能趴在床上,闻言脸上透出几分怨恨来“她沈至欢不过是空有一张皮囊罢了,心思歹毒,傲慢娇纵,这样的人我只恨她不早点死了算了”
苏嬷嬷并未做反驳,顺着道“别这样想。你看,她就是再美,再尊贵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在我们面前逞逞威风罢了,到时候等她入了宫,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阑珊低下头,不满道“可她再怎么,也至少会是个妃子”
苏嬷嬷摇了摇头,道“好歹是四小姐,谁让人家命好呢。”她说到这,话音略一顿,忽然压低了声音,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的郑重
“你实话跟我说,今日你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虫鸣声穿透纱窗传进来,同沸腾的汤药一起,显得房里越发寂静。
阑珊捏紧了帕子,别开脸躲过苏嬷嬷的目光,道“当然不是。”
苏嬷嬷显然不信,她低头看着阑珊,道“你那点小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今日得亏有人救了她,要是真出事了,你这条贱命谁也保不住。”
“小姐知道你是为了她好,但今日你也太莽撞了,你是小姐身边的丫头,要是出事了此事必会彻查,老爷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别说是你,夫人小姐都得遭殃”
阑珊脸色白了白,手指有些僵硬,嘴上还在否认着“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当时根本没去考虑后果。